接連一周,李暮裡沒吃到林秋深做的飯,料想應是有什麼大事需要002執行官坐鎮。
“怎麼他喂你就吃,我喂你就長手了?”
楊玉環端着三彩陶瓷碗,砂鍋海鮮粥的香味逃逸到走廊,誰路過都得感歎一聲“好香”。
“哪兒敢,我就是覺得您用不着幹這伺候人的活。”李暮裡對楊玉環哄着勸着,拗不過才吞一口他送到嘴邊的粥。
“我樂意。”
劫後餘生,李暮裡的茫然更多了,他始終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火燒别墅時,若他沒有回頭,沒有賭這一把,是不是就還能過平靜的日子,掙點小錢,陪着奶奶百年遲暮?
楊玉環對他更親近,李暮裡卻覺得這種親近讓他離自己想要的生活越來越遠。
“楊玉環,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究竟怎麼了?”
林秋深叮囑過楊玉環不要告訴李暮裡真相,楊玉環思慮多日,隻等李暮裡問出口。
“你生病了,很難治,留在我身邊,我能保你性命無憂。”
沒有回應,楊玉環的粥也送不進他口中,隻見他下意識地摸着曾經戴過電子手環的手腕。
27秒絕望地獄,電流灼心,寄人籬下,主家是個扒皮做偶的變态,今日他歡喜你,明日就憎恨你的假皮,硬要扒下來,連一個痛快的死都算奢求。
“我要用剩下的日子陪奶奶。”
多日精養,沉灰的銀瞳多了一絲亮光。李暮裡知道家中親人有遺傳病史,父母便是因此在他兩歲就早亡,自己發作更早,如今有所好轉隻怕是為數不多的幾次回光返照。
末路來得如此突然,李暮裡沒有彷徨太久。這樣也好,就不用怕奶奶死後隻剩下自己一個人,追着她老人家一起,黃泉路上結伴,算喜喪。
“可以把老人接過來住。”
李暮裡的語氣降了溫度,又急又冷:“不用!”
“她老人家太折騰,脾氣倔,見識淺薄,最容易沖撞人,怕犯了什麼忌諱,”臨終不得好死。
楊玉環放下粥碗,勺子塞到他手裡,“你哪是怕她犯忌諱,你是怕我不能容她,你是怕我捏了你的軟肋。”
精緻的吃食依舊每天送到病房,楊玉環再沒來過。他賭輸了。
林秋深不見了,楊玉環也不會再來,病情不敢告訴奶奶,此刻全世界又隻剩自己一個人。
大多時候,人類沉迷系統也隻是因為地面上的生活寂寞難堪。
……
一望無際的紅色花海,濃郁芳香。
身披軍大衣,戴着墨鏡的人影在傳送着陸點定了一分鐘:嗯?嗯?嗯?我請問呢?
“掃把星,這是給我弄哪來了,還是咱的領主星嗎,雪呢?咱們的大棚呢?”
李暮裡已經做好艱苦卓絕,抵抗嚴寒的姿态,突然花開半夏了,沒收到通知啊。
掃把星此刻正戴着安全頭盔重新搭建實驗大棚,人手不夠,掃把星作為這個團隊的後勤隻能又當文員又當勞力。
李暮裡在半人高的花田走了一會兒,日光下的紅色海洋裡一面爬滿黑白雙色玫瑰的高牆十分矚目。
一抹熟悉的紅色身影站在高牆前,李暮裡甩掉身上的累贅一路跑過去:“姑奶奶,你又醒了?”
紅衣女子撿起地上的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反複欣賞。
“這面牆是什麼?”
“主神墓碑,X特區創始人的無名碑。”
主神在領主星上蓋墳也沒提前說啊!
又是陳枝!
「我永恒的愛人說她不曾真的存在,我愛她,我愛她,我愛她。 ——白澤手書」
“這不是有名字嗎?”
紅衣女哂笑:“那是個喜歡上她的傻子,末世第一深情。”
“姑奶奶,你到底是從哪來的,主神的事你都知道?”
紅衣女子費力回憶了一下,想不起來,隻有接觸到關于曾經的事物才能回憶起部分碎片。
“戒指我就拿走了,反正你也戴不了。”
李暮裡不理解,但大為震驚,那明明是人家的定情信物啊,不是,主神的遺物——咋啥都敢要!
石牆都看不下去了,一隻藍色大閃蝶穿牆而出,叮在戒指上不肯松腿。
這隻閃蝶和李暮裡前幾次看見的不太一樣,磷光更亮,雙翅上有白色花紋,視覺上就覺得這隻更珍奇稀有。
“你都死了還搶什麼戒指,搶得過我嗎?”紅衣女子二話不說就生出獸爪把閃蝶撕爛随意丢在地上。
主神碎了,稀碎,碎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