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似笑非笑地望着男生眼睛,手指又一次劃過全息屏,依舊沒有說話。
男生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可以被相應波長進行人為控制,甚至被同化成統一的規律運動。也就是說,他們的□□不滅,自我意識卻可以被銷毀!”
“有自我意識的武器,哪裡能叫做武器?”女生終于說話了,她的聲音和她的笑容一樣甜美動人,“這種波長,對于普通人來講可能隻會造成一時的思維混亂,但和神秘粒子一同進行四維加速,卻可以達成這種長久的效果。”
“闳耀,你真是個天才!”男生驚歎,“這個世界果然還是公平的,神秘粒子雖然讓他們不死不滅,卻又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埋在他們體内,随時被我們——不,是被你操縱。”
男生的話讓女生有了一絲不開心,那是天才面對蠢人時,時常都會産生的恨鐵不成鋼:“我不能操縱,目前還沒有人能夠操縱。這隻是個理論模型,從理論模型變成能夠實際應用的東西,還需要無數人力和時間的堆積。”
男生故作輕松地一笑:“這個基地上,有的就是人,沒人不想在量子或加速領域摻上一腳。不過,你說會有幾個人認同這個研究?”
男生又說了一句傻話,闳耀這次選擇寬容地一笑:“是研究,就沒有認同不認同之說。你問的應該是,如果研究出來了,有幾個人會認同把這個研究應用在‘那群人’身上。”
說道“那群人”,她的聲音中帶了一點徹骨的狠毒。男生沒有感到意外,隻對闳耀感到由衷的佩服。對于這些概念,闳耀總是分得很清楚,并且能夠利用它們說服自己的反對者。
男生像一個被導師提問的學生一樣思考了片刻,才說:“他們現在還沉浸在‘時間特工’計劃中,上趕着把那群人培養成超人。要銷毀他們的意識,隻怕反對的聲音會不小。”
闳耀不置可否,冷冷說道:“放到一千年前,什麼都不做,一次匿名投票就可以把他們全部處決。一千年的世界霸主、一千年的衣食無憂卻讓我們長出了像病毒一樣的同情心,整天想着如何關愛罪犯和動物。”
“但罪犯和動物不會像他們那樣,不死不滅、堅不可摧。這種東西,本就不應該存在于世。”男生分辯說。
“但是明白的人總是少數,大部分人連自己心裡的想法都不清楚。”闳耀說,“所以,在局勢徹底扭轉之前,今天的發現絕不能洩漏出去半句,尤其是洩露給特别行動部的人。特别行動部一直與軍部保持緊密聯系,一旦選擇站在他們那邊,我的發現恐怕永無重見天日的一天。”
“你要……”
“對,我要讓那些腦子進水的決策者明白,自己的決定是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以他們二人為中心,一個秘密的計劃在小範圍内展開了讨論。而僅僅隔着一片草坪的特别行動部中,誰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今後會因為這兩名年輕的學生,受到多麼大的影響。
顧青還在和他的室友一起吃飯,他們來到一家海洋主題的餐館中,吃着特色的海鮮料理。下午的格鬥訓練成了他們餐桌上的談資——相比于模拟戰役的血腥殘酷,初階戰鬥機器人就像一個耐心的老師,循循善誘地提點他們格鬥的技巧。而艾達說完自己如何與戰鬥機器人成為朋友後,顧青的遭遇更是讓二人猝不及防地吃了一驚。
相比于高階戰鬥機器人的厲害之處,駱羽和艾達更感興趣的是,他怎麼和萊夏成為了共同作戰的搭檔。雖然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萊夏在他們眼裡,依舊是個可望不可及的傳奇。他冷峻、孤僻、不配合,幾乎把“生人勿近”寫到了臉上。顧青沒有提起自己昨天是怎麼痛扁了他們的“偶像”,隻說了他們在人機作戰室中的遭遇。
萊夏的勇敢、好強與不屈再次刷新了他們的認知,并讓他們感覺到,這樣一個人,再冷傲也有他的道理。但顧青知道,萊夏這種英雄形象不會在他們心中長久地保持下去,就像一隻破殼而出的小鳥一樣,他正在漸漸展露出他的本性。顧青沒有必要去提點他們,因為“偶像”之所以能成為“偶像”,需要的就是那麼一點距離和神秘。
而此刻,萊夏的确是孤僻的。和以往一樣,胡亂混過一頓晚飯後,他就往人迹最為稀少的地方走去——要麼是樓頂的天台,要麼是樓前的草坪。在空曠而甯靜的夜幕下,他會開啟一通視頻電話,毫無顧及地在電話裡插科打诨、嬉笑怒罵,聲音壓過一片蛙叫和蟬鳴。
每個人都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并不與不相幹的人有所交集。誰也想象不到,這個世界上另一個人的喜怒哀樂與自己會産生什麼關系。誰也想象不到,一個月後的同一時間裡,一個和他們或多或少有着些許聯系的同伴,會以怎樣殘酷的方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