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芮看着校場上正在拼力比武的兩位世家子弟,面上表情興趣缺缺。
她從小就愛看人比武,尤其愛看兩邊都是賞心悅目之人的比武,可……眼前這兩位,打的着實難看!
或者說,幹脆就在演戲給她看。
一招一式都顯然排練過的,兩邊劍柄雖上下翻飛,還不時撞出铮铮之聲,可略仔細看就能看得出,他們根本沒使力氣,劍招都傷不到彼此,若配上絲竹之聲,倒更像是在雙人劍舞,而非舞劍。
沒意思!
蘅芮收回了目光,哪怕校場中正舞劍的兩位年輕公子無論身形還是樣貌都十分惹眼,她也沒了興趣。
“芮兒,怎麼不看了?不好看嗎?這兩位可是新京之中,目前長得最順眼,身形也不錯,還會武的未婚公子了。”
長公主有些戲谑地看向蘅芮。
蘅芮轉過臉:“姑母,光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我是要看他們真打起來,要看真功夫!可您瞧,他們這是在幹嘛?我還不如召幾個宮中教坊裡的男舞者來給我跳支舞了。”
蘅芮是雲國當今皇上唯一的女兒,乃皇後嫡出,出生便被封一品公主,封号餘容,因此也稱餘容公主。
雲國的皇家子嗣一向單薄,便說蘅芮這輩,除她外,下面隻一個比她小三歲的弟弟,還非同母,而是皇貴妃所出,因此身為皇上唯一嫡嗣,蘅芮可謂從出生起就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脾氣自然也驕縱得很。
雲國,在幽恒瓊州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是周邊五國裡疆域最大,國力也最豐的一個,民風較開放,女子不但可以與男子一樣有在外自由行走的權利,還可以婚嫁後不滿意就主動提出和離,甚至連朝中都有女子為官,哪怕隻是鳳毛麟角。
那麼蘅芮身為雲國最受寵愛的公主,自然可以毫無禁忌的想看男子舞劍就看男子舞劍,想看男子跳舞就看男子跳舞。
剛剛她喚作姑母的人,是雲國當今皇上唯一的妹妹,也就是長公主。
長公主早年嫁了個自己看得順眼的世家公子,可惜那公子福薄,沒幾年就過世了,也沒留下一兒半女,長公主呢也是個愛玩的,便沒再嫁人,隻自己養了些喜歡的男寵。
皇上就這一個妹妹,雖然不贊同她這般放浪行事,可也由着她了,反正是皇家公主,誰人又敢多說什麼?
蘅芮喜歡這個姑母的潇灑勁,便也跟她走得近些。
長公主呢,自己沒孩子,隻這一個嫡侄女,自然也寵愛異常,簡直什麼都依着她,甚至比她父皇母後都要嬌慣,因此蘅芮十五歲及笄後,在男色方面,長公主不但完全不予禁忌,還費心費力為她張羅合眼緣的。
用長公主自己的話說,女子來這世上走一遭本不容易,既為公主,又何不痛快一生?
可惜,蘅芮今年都十八了也沒遇到一個能令她心生漣漪的男子,便也實難做到如姑母那般的……肆意快活。
長公主看着坐在自己旁邊如朵盛開的芍藥花般的小侄女,不禁搖頭:“芮兒,你可真是挑啊!想當年你姑母我年輕時就夠挑的了,你居然比我還挑?放眼這滿新京裡都沒一個你看得上的世家子弟,難道你的未來驸馬還要全雲國去選一遍不成?退一步講,就算驸馬選不出來,你先選幾個英俊的未婚配公子,拉到身邊做裙下之臣不好嗎?芮兒,你也不小了,難道……就不想?那可是件極快活的事……”
“姑母!”
蘅芮打斷了長公主。
“我才不像你呢,什麼阿貓阿狗都往自己府裡拉。我啊……”她有些神往的望向那遙遠天際,“我想像母後一樣,遇到一個自己最愛,也最愛自己的人,隻兩個人,長長久久這麼一輩子……”
“哼,簡直笑話!”長公主冷笑一聲,“隻兩個人?那你那個弟弟是哪來的?還有宮裡的嫔妃,她們都擺設嗎?你父皇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挨個嫔妃處都走一遭的。”
蘅芮皺起眉:“那還不是因為父皇是皇上。母後生了我就傷了身子,不能再生,可父皇需要一位儲君。他那是不得不,與皇貴妃又生了個皇子。至于其他嫔妃,那也是父皇為制衡朝堂上一衆權臣,才不得不娶了她們,并隔段時間去坐坐,卻非因為喜歡。他最珍愛的可始終都是我母後啊。”
“哈哈哈……好一個不得不!”長公主大笑起來。
笑過一會兒,她看着已經嘟起嘴不高興的蘅芮,終是收了笑,然後擡起手,優雅地扶了扶發髻,接着垂下眸,懶懶道:“算了,不說你父皇了,他到底是我親兄長,還是得顧點他的面子。再者,你母後都在你這個女兒面前這般竭力替他維護,我又何必去做這個惡人。”
放下手,長公主又将視線調向那兩個正在舞劍的世家公子。
“這兩個你看不上,那我就叫他們都下去歇了,等姑母再幫你物色。三條腿的□□難找,兩條腿的男人可有得是,總歸能找到個讓你看得過眼的吧。”
蘅芮也早看倦了,她連忙點頭:“那,姑母我先回了。”
長公主一瞪她:“你個小沒良心的,一刻都不願多陪陪姑母。行了,也不難為你了,快回宮去吧,我着人送你。”
蘅芮便站起身,她扯過身後自己貼身宮女輕靈的手,朝長公主搖了搖:“不勞姑母了,我這有人,外面還有車和侍衛,我自己回宮就行。”
長公主聽罷,擺了擺手,示意蘅芮可以走了。她知道,這小丫頭肯定是又想跑哪玩去,嫌她安排的人煩。
反正是在新京城裡,天子腳下,堂堂公主身邊,侍衛都是高手,也出不了什麼事,那就任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