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蘭塔穿着一身湛藍短裙,脖頸上戴着銀項圈,頭上盤着漂亮的辮子,她深深看了鳳禾一眼,擡着下巴道:“阿缇雅,大家都說你是郯陰最漂亮的姑娘,隻有你離開,我才是最漂亮的姑娘,我要嫁給羿旌。”
鳳禾垂眸,淡淡一笑。
史爾麾下的兩名奴隸走過來,按住鳳禾的肩膀。
史爾翻身下馬,一步步逼近,嘴角帶着邪肆的笑容,“阿缇雅,你是自己跟我走,還是讓我綁你?”
“阿缇雅!”羿旌見狀,一刀揮退對手,擡腳就要跑過來。
鳳禾看向他身後,瞬間變了面色,驚叫一聲:“羿旌!”
一根木棍敲在羿旌的後腦勺,羿旌高高舉起的刀一頓,他眨了下眼睛,身體軟倒下去,腦袋咚的一聲摔在石頭上,徹底暈了過去。
鳳禾用力掙紮想到撲過去,卻被史爾一把拉上馬,聲音比冰雪還要寒冷。
“阿缇雅,你逃不掉。”
最後一眼,鳳禾隻看到鮮紅的血染濕了羿旌的面龐。
……
燈火闌珊,夜色中的王庭靜悄悄的。
鳳禾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眼中是濃濃的擔心,面色看起來卻極冷。
史爾掀開簾帳走進來,語氣帶着幾分譏諷,“放心,羿旌已經脫離危險了,巫醫說他過兩天就會醒。”
鳳禾擡頭,狐疑地看向史爾,不知道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史爾倒了杯水遞給她,大搖大擺的在她對面坐下,輕笑了一聲:“你不用拿這樣的眼神看我,這件事我沒必要騙你,畢竟在得到王位之前,我還得做父汗的好兒子,不會對自己的‘兄弟’下手。”
鳳禾沒想到史爾會在她面前袒露野心,雖然他的野心一直昭然若揭。
阿滕王一生無子,膝下隻有鳳禾一個女兒,于是他從旁支各部落收養了四個兒子,用以挑選繼承人,如今最有競争力的兩位繼承人就是史爾和羿旌。
史爾籌謀已久,一直野心勃勃的想要繼承王位。
羿旌無心争鬥,但他出身的部族勢力龐大,他就算不想争,他背後的部族也會争。
如今阿滕王病情愈重,正是抉擇繼承人的關鍵時刻。
他們旗鼓相當,各有千秋。
史爾看着鳳禾色若桃花的面龐,目光裡浮現起些許迷戀,聲音莫測,“父汗給了我和羿旌兩個選擇,一個是把你送去大彧做質女,一個是放棄繼承人之位。”
鳳禾抿了一口溫水,眼睫淡漠的擡了擡,“你選擇了前者,羿旌選擇了後者。”
“是。”史爾坦然承認,目光落在她濕潤的唇瓣上,“我和羿旌都對你有意,這在王庭裡不是秘密,隻是沒想到……父汗會把這當做考驗我們的最後一關。”
鳳禾并未驚訝,“阿滕王想要一位不被感情左右的繼承人。”
阿滕王一生征戰沙場,是郯陰的英雄,這些年他逐漸老去,郯陰才漸漸變弱,不得不送出質子,他要的是一位能夠繼承他的遺志,開疆擴土的王,所以他要挑選一位狠辣無情又極具野心的繼承人。
“其實我很好奇,父汗為何要把你送去大彧為質。”史爾目光深深的盯着鳳禾,眼底帶着有幾分探究,“你是父汗唯一的親生女兒,把你送去做質女的确夠分量,可父汗身體每況愈下,為什麼會舍得送你這個唯一的女兒去大彧?”
鳳禾毫不在意地挑了下眉,嗓音冰冷,“這個問題我也很好奇,如果有一天你知道答案,可以告訴我。”
史爾幽幽看着她,語帶可惜道:“大彧派來接人的隊伍已經到了。”
“你們是打算把我押上馬車,還是打算把我敲暈了綁上馬車?”鳳禾語氣漫不經心,仿若毫不在意。
“何必鬧得那麼難看?你畢竟是我從小喜歡的姑娘,我得溫柔點。”史爾笑了笑,目光裡流露出兩分不舍,但說出口的話依舊冷漠無情,“可敦是中原人,聽說中原人講究入土為安,你不會希望她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吧?”
鳳禾眸色一暗。
她母親是十多年前大彧送來和親的公主,是真正的大彧人。
鳳禾低頭看着手上的珠串,“你威脅我?”
這個珠串是朵蘭塔編來送給她的,她戴了很多年,上面的珠子已經有些磨損。
“是。”史爾目光落在她皓白的手腕上,心不在焉道:“隻要你乖乖去大彧做質女,我保證讓你娘安然下葬。”
“我有一個條件。”鳳禾擡頭看他,聲音堅定利落,“出發前我要去祭拜母親。”
“可以。”史爾滿口答應下來,望向鳳禾的目光裡流露出幾縷惋惜。
在事情已成定局的這一刻,他才感到一陣怅然若失。
從此以後,郯陰再無這等絕色美人了。
不過,他不是羿旌,在女人和權利之間,他永遠都會選擇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