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遇青面上沒什麼反應,神色始終淡淡。
他同這溫氏從未打過交道,也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對他說這種話?他們的關系很好嗎?
“正夫哥哥見諒。”
溫止倒是從善如流,朝他笑了笑:“您之前一直待在春華院中,我們也沒機會說話。在這府上我們都是孤單的人,妾侍隻是想找個人聊聊天罷了。”
程遇青看不出他這話有幾分真假。
他也不想去猜,“我并未覺得孤單,一個人挺好的。”
不管這人是何目的,他隻想安安靜靜過好自己的生活。
“正夫哥哥何必如此拒人于千裡之外呢——”
溫止有些無奈,歎息一聲:“咱們都是苦命的人,同親人分離淪落進污糟之地。不怕同您說心裡話,妾侍也是無奈進入這尤府之中,若是有别的選擇,妾侍定不走這條路。”
“你似乎話裡有話?”程遇青側眸看了他一眼。
“妾侍不過是不想您這般防備妾侍。”
溫止釋放出自己的善意,“妻主是女子,花側侍有了孩子,公公他……這府上怕是隻有妾侍和正夫哥哥是一條心。妾侍沒有旁的意思,隻是想日後能多同正夫哥哥說說話。”
他話音落地,欠了欠身,領着小侍朝旁邊走去。
等人走遠後,阿吉忍不住出聲:“這溫側侍到底什麼意思?他怎麼突然同正夫您示起好來了?”
程遇青也猜不透這人的想法。
他擰了擰眉,收回視線:“不必理會,我身上也沒什麼東西是值得人惦記的。”
程遇青尋了一處僻靜角落坐了下來。
方氏雖讓人将他喊過來,但看樣子并不是讓他來主事的,更像是讓他來看的。
他理解方氏的心理,故意領着花柳跟在身邊同那些左鄰右舍的人交談,讓他看到花柳被衆星捧月的模樣,一切都隻是為了讓他難受。
程遇青不得不承認,他這個公公有時候也挺可笑的。手段一如既往的拙劣粗俗。
他倒了一杯茶慢慢的飲了起來,混不在意這熱鬧場面。
這邊,方氏領着花柳同人交談了一番後,坐回了椅子上。
見時辰已是不早,他叫了個小侍來到身邊,“怎麼回事?怎麼這麼久也沒消息傳來?那文試榜應當早就貼出來了。還有,女君呢?我不是讓你去青楓院喊女君過來?到底怎麼辦事的!”
方氏極力壓抑住心頭的怒火,低聲斥到。
這些日子,他連尤扶桑的影子都沒看到。這個女兒與他是越來越離心了!
即便他拿花氏肚子裡的孩子做借口,也無甚作用。
“老,老爺息怒。”
小侍回答的磕磕絆絆,“想來是看榜的人太多這才給耽誤了。至于女君,奴已經跑了三趟,守門的人不讓奴進去,奴也不知道女君是不是在青楓院内。”
“再去青楓院請——”
方氏下死命令,“今日她是主角,這麼多人都在,她必須過來。”
他咬了咬牙,目光瞥到角落中的身影時,補充了句:“你去告訴她,程氏也在這裡。”
這次,他就不信她不過來!
小侍得了指令趕緊下去。
花柳坐在方氏身邊,開口勸慰:“公公消消氣,今日大好的日子,可不能敗壞了心情。”
“你也是個沒用的!”
方氏卻突然朝他發難,臉色有些難看,“本以為你懷了身子能籠絡回囡寶兒的心,将那程氏趕出府去。可你懷孕這麼久,扶桑卻一次都沒去過你那院子。”
“是妾侍沒本事,籠絡不住妻主的心。”
花柳面上神情僵硬了瞬,又恢複如常,他主動認錯:“公公莫急。妾侍雖沒讓妻主回心轉意,但正夫那邊妻主也冷淡了下來。妾侍一直派人盯着春華院呢,這段時日,妻主一次也沒去過。”
“真有此事?”方氏半信半疑。
“千真萬确。”花柳臉上迸出喜色,“想來,妻主已是厭煩了正夫。過不了多久,公公便能達成所願。”
方氏見他言之确鑿的模樣,這才打消了疑慮。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花柳臉上閃過一抹陰暗之色。
他手掌按在微鼓起的肚皮上,眼眸中陰霾漸重,目光随之落在遠處的程遇青身上。
頭頂的太陽漸漸升至中空,尤扶桑依舊沒有出現。
不過去街上看榜的人倒是回來了。
方氏一看到人便立馬站起了身,他讓人站定,直接問道:“怎麼樣?女君得了什麼名次?快說說!”
他沒有收斂聲音,甚至還故意擡高了幾分。
讓本是喧鬧的環境瞬間安靜了下來。
報信的小侍額頭冒出一層冷汗,硬着頭皮回答道:“…回老爺,沒中。”
“你說什麼?”方氏以為自己聽錯,又重複了一遍。
小侍隻能将探得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奴問了刺史府的人,府試當天女君根本就沒有出現。女君…她并未參加考試。”
嗡——
方氏隻覺得一陣耳鳴,腳下踉跄着摔回了椅子上。
尤其看到這滿院被他請來的人,更是一陣天旋地轉!
老天啊,這是要他丢臉丢的人盡皆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