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心很是灼熱,也不安分,總是一收一放。
而我與他貼的太緊,無法掙脫他的懷抱自己凫水,隻能攀住他的脖子。
他上遊的速度并不快,當我胸中空氣将盡的時候,才堪堪浮出水面。
水花四濺,我的手也才剛搭上岸邊,流筝就撲上來一陣擠眉弄眼。
“娘娘!”
很好,我又暈過去了。
再醒來時,四下靜谧無聲。
窗戶半開,月上屏帷,恰如雨夜。
帷帳外坐着一人。
“醒了?”
他接着倒了一盞茶,推到了桌子的另一側。
我随手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走了過去,還沒坐下,就聽他言。
“怎麼謝我?”
茶壺裡的水早就冷透,我捏着杯子沒有回答,也沒有坐下。
赫連喻時身上總是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今夜尤其濃重。
“你的那位小娘子若是知道你在我這兒,我怕是又得遭一劫。”
赫連喻時微仰着頭看我,不知道是不是月光冷然,顯得他面色蒼白。
他總是喜歡左眼稍微眯起來,連帶着一側嘴角也是彎着的。
“或者說,你已經替我受過了?”
我把杯子湊到嘴邊,抿了一口潤濕幹澀的嘴巴。
他輕啧一聲,帶着幾分慵懶的不正經,他和白日裡所見的那個人完全不同。
窗檐漏月光,風竹敲秋韻,冷透人衣袂。
“多久了?”
“兩年七月十四天。”
我問得随意,他答得迅速。
這樣的蠱術,他受控于人這麼長時間,被控制着去愛一個人,被控制着去處理政事,被控制着……
但他也有應對之法,這一點由不得我操心,否則他哪有機會與我相處,哪有機會假扮小王爺。
我今日将計就計毀掉了一隻子蠱,不知道周雩卿知曉後,會作何反應?
“赫連喻時,你真可憐。”
我斂下眼眸,渾身冷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沒什麼反應,捏着杯沿摩挲。
“你到底是誰?”
我半抱着胳膊,縮起脖子,有些無奈地打了個哈欠:“你問我?”
“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嗎?”
他起身走到窗前,身影被月光拉長,發還未幹透,洇濕了他的後背。
“那我說,我是澧朝前來和親的郡主,是金梧王新封的辰妃。”
他正好擋住我的視線,我就往旁側走了兩步繼續去看窗外的月亮。
這人好不要臉,他直接把支窗的架子給拿了,哐當一聲隔絕了所有的夜色。
滿屋驟然昏暗了些,翩跹的帷帳也安生了許多。
“好。”
他轉過身來,對着我擡起手。
他手裡躺着一隻碎成一半的粉色手镯。
“這個,就當作今日謝禮。”
他的喉結滾動,吞咽口水的聲音在這間昏暗的屋子裡很是清晰。
他把手镯擱在窗下木闆上,随後接着道,
“但是,你得記住你剛剛說的話。”
“你是澧朝前來和親的郡主,是金梧王新封的辰妃。”
“是我,赫連喻時的女人。”
他沒等我的回應,掀開窗戶就翻了出去,随風裹挾進幾片落葉,半夾在窗縫裡。
我仰頭把杯子裡的冷水灌了下去。
那隻粉色手镯,我也沒去拿。
第二天一早流筝拿着那個镯子問我哪裡來的,我讓她随意處置不用問我。
她拿着研究了半晌,我也不知道她最後把镯子收哪裡去了。
澧朝使臣明日啟程,而昨天那件事也并沒有結束。
太後果然差人來喚我過去問話。
太後身邊的一等侍女青鸾是個幹練的,深綠色的翻領袍也襯得她有些老氣。
“辰妃娘娘該給王後一個交代。”
她話說的圓滑,沒有傲慢,更沒有過分謙卑。
“我不懂巫蠱之術,但也沒有證據證明我的清白。”我對着鏡子描眉,有些難過地低下頭道,“我若是過去了,誰能給我主持公道?”
青鸾早有應對之法,不曾猶豫就開口道:“使臣還未離開,娘娘自不用擔心。”
“這等事,也要鬧到兩國皆知?”我把眉筆擱在案上,看着鏡子裡的青鸾,佯裝驚詫,“最後若是打了澧朝的臉,我是罪人,該死。若是打了金梧的臉,我怕是活着還不如死了痛快。”
銅鏡昏黃,看不出她的神色,左右她的反應并不重要,我歎息着站起身來,
“但太後差人來喚我,我萬沒有不從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