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呢?”
他一隻手解不開繩子,索性把書往地上一丢,那隻蠶被壓在書下,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去請珍妃過來。”
手腕上沒了束縛,麻繩上有些倒刺印在皮膚上,那塊牙印倒顯得不那麼明顯了。
赫連喻時捉着我的手看了好一會兒,我想抽回來,他卻握地更緊。
他這個人,總是喜歡對着幹。
他緊接把我的手,放到嘴邊吹了吹。
“誰捆的?哪隻手捆的?”
“都别要了吧。”
狎玩的語氣,狠毒的話語。
赫連喻時殘暴無度的傳言,似乎是真的。
那個侍從哆嗦着卻也沒敢說一句話,就被人拖着出了門。
我有些愣怔,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他心情看着倒是不錯,竟還哼起小曲兒來。
等了半刻,周雩卿才進了門。
她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步伐平穩。
她就站在陽光灑下的那處,并沒有再往前。
赫連喻時也沒有動作,站在我身側,同樣也是淡淡的笑意萦繞。
他們二人之間,始終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
但是,着實分辨不清。
“王上。”
她微微躬身,行的是澧朝女兒家的揖禮,她被籠在日光之下,周身光澤模糊了她的面容。
“孤與珍妃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赫連喻時連情話都說得毫無波瀾,眼裡更是寒光乍現。
“臣妾亦是。”周雩卿往前幾步,發間步搖搖曳,連帶着她的聲音都帶着步搖的脆,
周雩卿走到月氏嫣身邊,把她扶了起來,又接着道,“三個月?半年?或者……更久?”
赫連喻時卻歪過頭來看我,促狹的語氣:“再大膽些也無妨……”
他的心思難猜,此刻全盤托出,我更是費解。
算了,既然猜不透,那就不猜了,反正看現在這形勢,我是安全無虞了。
我的手腕還被他捏在手裡,我用手指去撓他的掌心,他攥緊了些,讓我不能作亂。
“王上這哄騙人的本事,倒真是讓臣妾刮目相看。”
周雩卿輕聲歎息,聽不出絲毫的憤懑無奈,稍帶着些寵溺。
她走了過來,面容逐漸清晰。
她今日在額間貼了一枚淡藍色的瑪瑙花钿,式樣新奇,我從未見過。
她緊接着就用小指來勾赫連喻時的腰帶,溫柔小意,顧盼風情,看不出半點平日裡端莊穩重的影子。
“我不喜歡。”
“我不喜歡的,都不應該活在這世上。”
她沒看我,好像是在和赫連喻時說些撒嬌的情話,手掌輾轉放在赫連喻時的心口處,
“她……我就不喜歡。”
像是從懸崖跌落,心猛地一墜,手腕上赫連喻時的溫度也像是節節攀升的藤蔓,裹挾到了嗓子眼。
赫連喻時沒說話,我此刻當然也不會開口。
我甚至為了表現出大無畏的精神,微仰着頭用輕蔑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雩卿不喜歡?”赫連喻時的聲音異常柔軟,激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我不死心地準備再次掙脫他的桎梏,他不松開就罷了,另一隻手卻覆在周雩卿的手上,“可她是澧朝的郡主……”
“況且孤,剛剛又封她成了王後。”
他誠心的!他誠心不想讓我好過!
“沒有沒有,王後姐姐賢良淑德,臣妾自歎不如。”
我對着月氏嫣露出一個謙卑的微笑,可是她無暇顧及我,往常跋扈的個性早收斂得幹淨,“此事若太後不再追究,兒妾日後定三省吾身,吃齋念佛……”
赫連喻時拽得我一個趔趄摔進他懷裡,話自然沒能說完。
“孤在這兒,你用得着求太後?”他半阖着眼看我,話裡話外都是唯我獨尊的意思,
“王後你不想當就算了,這個王上你也不想讓我當?”
……
嚣張。
他身上的蠱明明還未解,身家性命終究被他人捏在手裡,他就不怕死?
蟄伏這麼多年,今朝真要功虧一篑?
赫連喻時,絕不是這樣的性子。
他是故意的。
那他拿我引什麼火?
等到他神智再失,我豈不是又會成為衆矢之的?
他有病!
我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剮下來!
我真是後悔剛剛為何偷懶,要做那袖手旁觀之人,現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走一步看一步都是難上加難。
“都散了吧,珍妃想來還有事要同孤商議。”他松開我的手,活動了下手腕,懶懶道,“就去珍妃的寝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