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我明目張膽的偏愛和放縱,一步步加深着長公主對我的厭惡,以至于最後,我再也不能夠獨善其身。
從始至終,他就認為我是閑興居的人。
王庭内,他通過我,逼迫閑興居與他共進退。
王庭外,高鶴言釘下暗樁,探查閑興居的底細。
那麼,流筝是誰呢?
昨夜李采薇告訴我,金梧王病重那年,他的小女兒為采靈岩神花,隻身一人闖進大漠深處,至今了無音訊。
我猜想,流筝應就是金梧王的小女兒,赫連敏怡。我還慨歎赫連喻時還真是膽大,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能利用。
如今看來,面前這位容雪姑娘,才是赫連敏怡。
流筝不過是個幌子,剛剛高鶴言認出我,也是因為我裝錯人了。
但長公主為何要殺赫連敏怡?
赫連敏怡抿着嘴,腦袋憤恨地往旁側一偏嘀咕了一句,才又看向我:“我王兄沒告訴你,父皇是她殺的麼?”
“這個問題,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她斜挑了下眉,面帶挑釁,桀骜不羁,真不愧是兄妹。
我對她的過往并不感興趣,更何況她和長公主之間的恩怨,與閑興居和赫連喻時之間的交易也并無多大關系。
我搖搖頭,輕飄飄就吐出一句話來:“三個月,公主難道還沒摸清楚閑興居的底細?”
忽然屏風後傳來一道穩重的女聲。
“這個問題,公主答或不答,于我們隻是多費些力氣還是少費些力氣的區别。”李采薇施施然從屏風後走出來,眉眼含笑。
赫連敏怡嗤笑一聲,态度輕蔑,張口就想反駁,李采薇搶先道:“還有,現在是公主想和我們談條件?”
我一直覺得,李采薇的嘴上功夫,天下無人能出其右。
赫連敏怡的話被她堵在嗓子眼,隻能生生咽了下去。
李采薇和我交換了下眼神,緊接着道,“眠蓮草我們可以給,算作是閑興居想同金梧王合作的誠意。但我們想要的東西,還請金梧王室信守承諾,免得日後糾纏。”
赫連敏怡揪着一張臉,有些委屈和惱怒,她咬着下嘴唇,輕哼一聲,似乎是做了一番争鬥,才道:“閑興居的誠意隻止步于此?一個佯裝失憶李代桃僵,潛伏進王庭,現下攪和得王宮雞犬不甯,如此行徑也算誠意?”
她狀似無意地瞥了我一眼,我擠出一個真摯的笑容回應她,她翻了個白眼,對着李采薇道,“另一個又總是和我們繞彎子,我王兄多次邀你們東家相見,你全當做耳旁風,不聞不問。現在又讓我們等,你們有什麼謀劃,是不能放在台面上來講的?”
我聳聳肩,真摯的笑容,張口就變了味道:“公主暗地裡來探虛實,這般行徑,我們當然也得掂量掂量王室的誠意。”
她的眉毛幾乎翹到天上去了,話說得理直氣壯:“明明是你們欺瞞在先,我這是不得已而為之。”
“如此說來,王室對閑興居既沒有十成十的信任,我們東家為何要出面?””李采薇接着問道。
赫連敏怡語塞,猛吸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出來。
“公主怕是還沒弄清楚狀況。”我也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笑道,“閑興居可以合作的,不止你王兄一個。公主不會真以為,那東西隻有你王兄能給吧。隻不過目前,我們對你王兄更感興趣而已。”
赫連敏怡看着我,有些恍神,她顯然沒有意料到,我會如此不給她面子。
過了半晌,她移開目光,咄咄逼人的語氣已經軟和下來:“眠蓮草,真的能給?”
李采薇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用黃花木打造的方盒,遞給她,還不忘囑咐道:“閑興居的誠意,公主可接好了。不管你王兄有何打算,都請他再好好思忖思忖。”
赫連敏怡伸手,卻是把盒子推給我,目光閃爍,堅定道:“還請趙姑娘代勞。”
我沒有猶豫,就把盒子接了過來。
我此刻确實是能接觸到赫連喻時的最好人選。
——
送走赫連敏怡,距離我出宮已有兩個時辰。
“你身後的那些尾巴都已經解決掉了。”李采薇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也沒有喝,“長公主不會起疑嗎?”
我搖搖頭,不是很确定:“我身上有她種下的蠱。”
“我有時候真覺得你是個瘋子。”李采薇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嘴角哦還帶着淡淡的笑意,“你真的連命都不要了?”
我用周聞安捉去煉化的那隻蠱蟲,替代了長公主想要下在我身上的蠱。
毒性減弱,也不能完全被她所控,但時間久了,總能察覺。
所以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總得搏一搏吧。
我沒回答她的問題,笑問:“他呢?”
李采薇的笑容僵在臉上,端起那杯茶一飲而盡:“帝京不太平,他今日一早就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