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喻時喊住我,我回過頭去看他,一滴汗瞬時滑落進眼睛,酸澀到有些睜不開。
他手掌略帶殷紅,是殘存的血迹,他也并不在意,沉穩坦然,“是時候用我自己的刀來殺人了。”
——
我把玉珠的屍體拖進瑤池宮。
血迹蜿蜒了一路,我稍做整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我就把瑤池宮辰妃娘娘被奸人暗害的消息,鬧得金梧王庭人盡皆知。
瑤池宮鬧出人命官司,王後自然是第一個趕到。
月氏嫣好像心情不錯,踏進殿門臉上還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她今日穿着赤紅色鳳鳥花卉紋繡的襖子,珠翠滿頭,極盡奢靡。
我哭的稀裡嘩啦,絲毫不顧及臉面,再加上衣衫袖口的血漬未做處理,氤氲了好大一片。
“王後娘娘,您可要為辰妃娘娘做主啊。”我撲身上前,跪在她面前,連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月氏嫣的聲音裡掩藏不住的雀躍,她有些着急想要跨進内殿,胭脂朝她搖了搖頭,她才止住腳步,隻得怏怏開口:“你且慢慢道來。”
“今日一早,辰妃娘娘身體不适,奴便伺候她歇下,等到……”
月氏嫣擺擺手,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話,我也識趣地直入重點,“是玉珠妄害辰妃娘娘不成,被奴一刀斃命。”
“什麼!”
月氏嫣幾乎是吼叫,下一瞬就捏住我的臉頰,迫使我擡起頭來,“你殺了她?”
“王後娘娘,是玉珠心思不正,圖謀不軌,奴也是不得已為之!難不成要奴眼睜睜看着辰妃娘娘命喪黃泉嗎?”我不甘示弱,梗着脖子硬邦邦道。
“你好大的膽子!”她一把将我甩開,“鬧出人命官司,還要吾替你做主!”
她脾氣向來不好,一點就着。
我趁着太後還未趕到,能說幾句是幾句:“王後娘娘賢德,是玉珠謀害辰妃娘娘在先,奴是為辰妃娘娘求公道!玉珠定是被奸人指使,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王上與娘娘之間一時誤會,才會下旨禁了我家娘娘的足,但娘娘深蒙王恩,有朝一日定能冰釋前嫌重歸舊好!”
什麼話能戳到她的心窩子,我就說什麼話。
果不其然,月氏嫣暴怒,一腳就踹在我的身上。
要不是胭脂攔住她,我估計更是要遭殃。
赫連喻時!碰到他真的會倒黴!
我疼得龇牙咧嘴,但話還是得說:“王後娘娘,玉珠的屍體就在殿中,還請王後娘娘發落!”
“你!”
月氏嫣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指着我半晌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忿恨地瞪了我好幾眼,順了口氣才道,“講她押入私牢。”
我昂首反駁,沒有顧忌她的臉面:“王後娘娘,就算奴犯了錯,也該交由王庭刑司處置。”
她要把我帶入她的私牢,看來我的猜測多半是真。
胭脂搶先一步,一巴掌落在我臉上:“放肆!”
“王後娘娘感念你一片赤誠,想保你一命,你别不知好歹!”她瞪着我,話說得好聽,我若不知真相,怕真要對她感激涕零。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朝旁側候着的侍從使了個眼色,立刻就有人上前鉗住我的胳膊,摁住我的頭把我往外帶。
我佯裝不從,掙紮了幾下,開口就要罵人,沒想到侍從反應倒是快,直接一塊布條塞進我的嘴巴裡。
晦氣!
胳膊被反剪在身後,動彈不得。
自小長在蜜糖罐裡,千嬌萬寵長大的嬌小姐,哪懂人心的彎彎繞繞。
太後匆匆趕到的時候,我的一隻腳已經跨進私牢的門檻了,還是太後身旁的青鸾拽着我的衣襟往後拽。
月氏嫣天真到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姑姑。”她不大吼大叫的時候,聲音脆嫩,若是唱曲兒,應該是很好聽的。
太後沒給她好臉色,闆着一張臉,擡手先給了胭脂一巴掌:“王後不知分寸,你也不知道攔着!”
月氏嫣眼神猶疑,有些無措,狂咽了幾口唾沫,瑟縮道:“姑姑……”
“瑤池宮鬧出人命官司,你竟要把人押入王後私牢,難道是想昭告王庭,此事和你有關?和月氏有關?”太後恨鐵不成鋼,幾乎是咬碎牙齒才壓低聲音道。
月氏嫣像是被人戳到痛腳,更是慌亂地低下頭,太後一眼看穿,不顧姿态,拽着她的領口,怒道:“是你?”
月氏嫣趕忙搖着頭,話說的磕絆:“我見父親常與宮中通信,我還以為是父親的意思……”
太後轉身,可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她使勁平複心跳,力求話說的平穩:“青鸾,帶她去王庭刑司,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