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肚子忿恨地瞪着我,似要将我千刀萬剮才解恨:“你今日别想活着……”
她話說到一半才意識過來,皺着眉頭,竟笑出聲來。
“你想用我這張臉去邀功。”她瘋魔的樣子和女鬼無異,我直截了當地戳破她的心思。
長公主想殺了赫連敏怡,周雩卿想殺了我。
而現在頂着赫連敏怡臉的趙谖,就是周雩卿最屬意的人選。
她笑出眼淚,蒼白的嘴唇有了血色,我自是不樂意看到她愉悅的神情,淡淡道,“可惜了,我不是赫連敏怡。”
人皮面具裂開一條縫隙。
從左眼下開始,裂紋蔓延到整張臉。
我親眼看到她眼裡的光亮随之破碎,我惡趣味地眨眨眼睛:“兩日後,我本想送長公主一份大禮。”
周雩卿警覺地往後退,身子抵住門才發現,早就和我一同被鎖在這逼仄的空間裡。
她像是栖息在浮木,嗅到危險氣息隻能炸起羽毛。
“我要替她,殺了會啄主人眼睛的鷹。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就很好。”
周雩卿努力直起身子,扯出諷刺的笑,我笑意盈盈地把她的話堵了回去:“你收買玉珠想置我于死地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日這般結果。”
“你我身上都有殿下種下的蠱,你就不怕有一天她也會舍棄你?”
她心有不甘,似乎想和我談合作,“月氏和殿下合作,是為謀權,可殿下所有的依仗隻有蠱蟲而已,早晚會被吃幹抹盡。”
“我自三歲起,就被家族送給殿下當藥人,試蠱無數都能活到現在,是因為殿下的蠱術都經由我手。”
話裡話外竟還留有懸念,想必她是吃定我貪生怕死,這般心思的女子,要不是被困在高牆之内被受淩虐,大概也能有一番作為。
她瞧見我沉思,想必心下又有幾分把握,聲兒都高些,“我殺你,自然也是為我自己謀求生路。”
嗯?我挑了挑眉,還真有幾分好奇。
她将我的神情盡收眼底,稍作放松也不準備為我解惑。
“無非你我同是澧朝人,你想取而代之。”
我又不是傻子。
起初長公主避世,懶得收拾我,一心隻想除掉我身邊的赫連敏怡。
是周雩卿徇私,拿着雞毛當令箭,利用那太後王後針對我,想來那時候她就已經搭上了月氏一族。
月氏想出取而代之的法子,此刻也成了她保命的符咒。
我隻是好奇,她為何如此笃定她不會被蠱蟲反噬而亡。
“别敲了。”我搖搖頭,好心提醒她。
鐵鎖敲擊欄杆的聲音驟停,她擡眸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靜的像是無光的夜色。
沒一會兒功夫,她藏在身後的手也放到了身前。
“你巧舌如簧,可惜拿不出十分誠意。”
我步步緊逼,臉上挂着恬淡的笑容,“你都能和月氏做交易,為何我不能?”
她這時才展現出該有的慌亂,身體僵硬到有些發顫。
可論火上澆油我最是擅長,“我是澧朝皇上親封郡主,你覺得月氏會選誰?”
她氣急,嘶啞的聲音幾乎是怒吼出來:“不!你不是!”
平和舒緩,帶着些可惜憐憫,我笑道:“可他們沒人知道我不是。”
她頭搖的如撥浪鼓一般,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那雙眼直直盯着我,似要把我盯出洞來。
我竟有些享受這樣的矚目,看着她的眼睛,學着她動作緩慢地搖了下頭:“你今日,是出不了這王庭刑司的。”
話要說得有餘地,事要做得退路。
這樣的人總以為自己技高一籌,可我覺得這種人最後讓人抓把柄。
她沒給月氏交實底。
月氏若知道我是假冒的郡主,就能拿捏澧朝的短處,換取更多的利益。
不是我自大,實在是趙谖這個名字,對澧朝皇帝而言,就是災禍。
連和親郡主都能被人調包,澧朝皇室的臉往哪兒擱?也定會民怨沸騰。
既如此,一切就得查。
能查出什麼呢?
能查出謝昭在途中設伏,查出謝晚也橫插一腳,查出皇家奪嫡之争竟然已到不顧家國安危的地步?
同時也會昭告趙谖仍活在世上,是她殺了郡主取而代之,澧朝又出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人?
隻要繼續往下查,十二年前那場舊案必定翻到明面上。
這是我樂意看到的結果。
可注定兩國會再起紛争,邊境動蕩,國土有失,百姓流離失所。
這樣多的代價,不值得。
幸好周雩卿不敢說,因為她清楚月氏一旦知曉我的身份,她就沒有任何被選擇的籌碼。
“你身上有蠱!沒有我你會死的!”
她突然朝我猛撲過來,死命拽住我的裙擺,空洞的眼裡浮現幾絲哀求,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怎麼也不肯松手,“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