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将軍守甯陽關,抵死不退,為國捐軀是大義。你是他的兒子,如今又在做什麼呢?”
他嘴角始終保持着一個弧度,疏離冷漠,分辨不清他的态度。
“案子卷宗是趙大人整理的吧。”他垂下眼眸,瞥了一眼橫在他脖子底下的劍鋒,“裡頭寫着的,祈序川同黨祝虎陽,這個名字難道趙姑娘不記得?”
“長公主與貴妃之間有什麼關系?”我沒順着他的話,另起了一個話頭,“你的命在我手裡,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謝昭沒言語,甚至還有心思去撥弄燈盞裡的燈芯,這般閑适的狀态,就好像我此刻在做的事情與他無關。
他和戚貴妃關系,不像母子,更像仇人。
但母子相殘,我覺得他是做不出的。
所以,他應該會殺了祝岩。
這就是我要來此處的原因。
“我比你大不了幾歲,更何況,我在貴妃身邊時日也不算多,她們之間有何糾葛我并不知曉。”祝岩對我的威脅并不受用。
他甚至還将脖子往劍鋒處送了送,瞬間就破了一條血口。
我給周聞安使了個眼色。
寸步不讓。
他死便死了。
這些事情,沒有他,我也不是查不出。
多費些時間罷了。
“貴妃娘娘收留我,我是斷不會出賣她的。”他冷哼一聲,“倒是二皇子殿下,真是豬油蒙了心,爛泥扶不上牆。”
“唉,不要人身攻擊啊!”宋觀棋最喜歡裹亂,他那語氣恨不得讓他們打起來。
“你又好到哪裡去?”祝岩睨了一眼宋觀棋,“沾了祖上的光才到今天這個位置,否則就算是去田裡挖野菜,也沒人要。”
宋觀棋一把撥開祈望:“你有病吧!死到臨頭竟敢還罵小爺我!”
祝岩沒什麼表情。
宋觀棋見了,更是氣地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他直接揪住祝岩的衣襟,把他從凳子上拖起來。
沒等他發揮,我就瞅見祝岩袖子裡的寒光往宋觀棋臉上甩去。
好在宋觀棋還有神智,一腳踹在祝岩腹部,躲了過去。
祝岩轉身就想翻窗出逃。
謝昭站起身來,甩出暗器,攔住他的去路。
其中有一枚釘進他的膝蓋窩。
“謝昭!”我急喊,卻沒太關注他的回應。
祝岩吃痛,見逃跑無望,舉着匕首就往我的方向來。
祈望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用劍鞘一擋,直接擊飛他的匕首。
與此同時,周聞安一劍穿進他的前胸。
——
滿屋死寂。
宋觀棋忙扯過祈望,賠笑道:“好姐姐,我們先出去。”
他向我使了個眼色,就把祈望拉走了。
“小姐。”
周聞安内疚的時候,眉眼糾結。
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會心軟。
謝昭也起身,他人站在門外,停下了腳步。
“我沒想殺他的。”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把所有的尖銳都揉碎。
他在向我解釋,我卻心虛地根本不敢去看他。
“你想做的事情,盡管去做好了。”他緩了緩,接着說道,“我不是什麼不分是非,不問對錯之人。”
“我知道。”我點點頭。
他喉間溢出一聲輕笑,沒再說什麼。
密閉的屋子,半開的窗戶透進來的涼風有些惬意。
窗外白雪皚皚,星辰密布的天墜下,纏成處難舍難分的一條邊際線。
周聞安将劍扔在桌上,随後把窗戶掩起。
“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一會兒讓李叔一字不落傳回京城。”我拿出絲帕,想替周聞安擦幹淨他劍鋒上殘留的血漬。
“門外有三人,剛剛也已經查清楚他們的身份了。”周聞安接過我手裡的帕子,“一人是接應他的,現已被處理幹淨。一人是陛下派來,還有一人……”
“是宗政朗月的養子,宗政育臨。”我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
周聞安收劍入鞘:“周雩卿告訴我,近幾年長公主與戚貴妃來往密切。但她親眼所見往來信件閱後即焚,所以并無實據。”
“你怎麼看?”我順手替他斟了一盞茶,笑着問道。
“此刻她的性命被我們捏在手裡,該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那麼燙的茶水,他仰頭就灌了進去,“但依照長公主的性格,做事滴水不漏,總喜歡把他人的把柄捏在手裡。所以什麼閱後即焚,我是不信的。”
“長公主醒後,這些事情就會蓋棺定論。”我索性又給他添了一杯,“也不必在她身上再費心思了。”
周聞安點點頭,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接着問道:“宋公子怎麼會和小姐在一起?”
我捏着杯子送到嘴邊,面不改色道:“他屬猴的,總是喜歡到處亂竄。”
周聞安皺着眉頭,還沒出聲,就被打斷。
“小姑娘家家的,怎倒編起瞎話來,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