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是将軍府,府中男兒常年鎮守邊關,為了探聽情報,誅殺異黨,保衛景國的安危,宋府秘密成立了暗衛組織,名為候官府。
該組織名義上是宋府的暗衛組織,實際對皇室負責,執行皇室的命令。徐森便是這暗衛組織的成員之一。
許是不滿文娘因我而死,徐森一路上并沒有同我說過話,一入府便差人将我扔去候官府做死士,也就是職業殺手。
候官府的暗衛有許多種,有負責辦成各類人群探聽消息的線人,有負責整理文書卷宗的文書官,有煉藥制毒的藥師,也有治病救人的大夫,而死士,是候官府最苦的暗衛。
死士大多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養在候官府,孩提時便開始學習,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苦,所以死士們武藝高強,技藝出衆。
與衆不同的是,他們隻執行暗殺任務,且需賣命。一旦任務失敗,他們面臨的就是死亡,自戕,或是被其他死士殺害,呵呵,同門相殺,何其殘忍。
我那時十歲,于習武而言啟蒙已晚,可徐森依然選擇讓我去做刀尖舔血的死士。
管理死士的教頭對我格外嚴格。那時候官府的死士中,我年紀最小,排行十三,于是他喊着前十二人一起訓練我。
我曾以為這是徐森對我的報複,可我不恨他,我恨我自己,文娘因我而死,是我害了她。
許是愧疚,又許是心裡暗藏一絲殺機,我拼了命的訓練,習武、制毒、易容、讀書,我樣樣都要争第一。
這樣的非人生活,似乎成了我對文娘的一種贖罪,我必須要當最好的那個,才能有朝一日為文娘報仇雪恨。
我的努力很快有了回報,我成了候官府最出色的死士。
最開始我接了殺人任務,并不能分辨被殺之人是好是壞,隻能按命令行事。
因是服務于皇室的暗衛,死士的第一條規矩就是不被人發現真身。
我們被要求在執行任務中易容或是戴面具,若被人發現真身,不管那人是否無辜,都要滅口。
平日裡,若是白日與熟人接觸,我們會迅速将消息互通有無,然後分别。從不在一處的時間過長,是保命,也是第二條規矩。
我出師後執行過很多任務,一直做得很好,為了不被人發現真身,也為了不傷及無辜,我在出任務前都會仔仔細細的易容,從來也沒出過什麼差錯。
那次我領了命,去刺殺一位出賣景國而攀附鄰國的官員,由于時間緊迫,來不及易容,我便帶了面具。
就在我殺完人準備走時,突然一個年輕女子從床底鑽出來撲向我,她哭着問我為何要殺害她的爹爹,我知曉她爹是個大奸臣,可我不想糾纏,也無意多殺人,隻想着打暈了她後,喂她些可以使人失去記憶的噬魂散便走。
誰知她在掙紮中,竟扯掉了我的面具,這讓我不得不滅口。
這麼多年我冷心冷情,已經習慣了做一個殺人如麻的鬼怪,隻是從未如那日一般被無辜之人發現過。
曾經死士的訓練中,有一項便是鎖喉緻命,招數奇特,總能令對方瞬間斃命,減少痛苦。
就在我掐她脖子時,她突然哭着喊爹爹,她說她好疼,好怕。
這瞬間讓我想到了文娘死的那晚,也是這麼對徐森說的。
我失魂落魄的回了候官府,找到徐森,說我殺了人,一個無辜的女孩,因看到我的真容,被滅口了。
徐森沒說什麼,他給我倒了一碗酒,讓我喝了什麼都不要想。世上之人,所遇之事,都有緣法,不必過分苛責自己。
隻是我卻似乎過不去這個坎兒了,每每想起此時,都會從夢中驚醒,無力又害怕。那個少女瀕死的面龐總會在我眼前變成文娘的臉,她痛苦的模樣就像是文娘死在我手中一樣。
我再次找到徐森,這一次我躲在徐森的家中不肯出來,因害怕入夢會看到那場景,我甚至不敢在夜裡閉上眼睛。
我知徐森恨我,隻是文娘死了,現如今徐森便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徐森嘴上厲害,他罵我十幾歲的人卻膽小如鼠,如此沒用!可他轉頭去找了宋家大少爺,想求他帶着我,讓我去跟着宋家大爺去曆練。
宋家大爺說,自己征戰沙場,身邊不乏能人,倒是他的弟弟宋二公子的身邊需要一個高手來護着,替他做些事情。
就這樣,我去了宋洺身邊,從前刀劍舔血的營生也少了。宋洺的任務不多,大部分時間,我都被他派來看着江家的一個庶女。
我感到無聊,也尋過徐森,希望他能幫我說說情,将我調走,我磨練自己多年,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為文娘報仇,而不是為了看着一個姑娘家。
徐森不年輕了,他已經快四十了。這些年他并沒有再娶親,而是擺了文娘的牌位擺在家中,一個人凄凄慘慘地過。
徐森看着我笑笑說,他答應文娘要讓我好好活着,好好長大,從前安排我做死士,不過是希望我短時間内能習得武藝,保全自身。
現在我武藝高強,自是要為我尋更好的出路,宋洺便是那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