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天還未亮,清安便帶着江星遙出發。為了不引人注意,他二人并未趕馬車,而是騎馬出行。
蘇州城離江州不遠,不過半上午的時間,他二人便趕到的雲家。雲家江湖地位重,宅院的選址也别具一格,修建在了江州城郊的半山腰出。
冬日裡的江州城有些蕭肅,雲家宅院外卻竟然意外的郁郁蔥蔥,青石台階幹爽無比,江星遙甚至能感覺到腳踩在台階上時,腳底傳來的微微暖意。
清安與江星遙手牽手,一路朝着雲家的正門走去。
江星遙雖有些疲憊,卻是打心底裡高興,“出來這麼久,難得有像今日這般獨處的時光呢。雲家這房子選的地方可真好,依山傍水的半山腰處,冬日裡竟也如此郁郁蔥蔥,還有這青石闆路,瞧着不起眼,卻是暖的。”
清安寵溺地看着江星遙,“平日裡不是安陽便是江熠,總是礙眼的很。”
“清安,這景色真好,以後我們也可以找一個這樣的地方生活。”江星遙環顧四周,“等你大仇得報,我們也沒什麼牽挂之後,如果換個地方生活,遠離塵嚣,你願意嗎?”
“你是說回你的家鄉嗎?”清安突然的一句話,捅破了江星遙本就沒打算對他嚴防死守的秘密,江星遙停下來,看着他說,“那你願意嗎?”
“我隻要與你在一起。”清安伸手撥了撥江星遙耳邊的碎發。
“即便那時我們或許未必有很多的銀錢,或許還有各種糟心事,你也願意嗎?”這個問題江星遙不是第一次問清安了,她本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卻總在感情上拉拉扯扯。
好在清安有足夠的耐心,無論江星遙問多少次,他都依然堅定又認真地回答,“我空無長物,從前活在泥裡,漂泊無依也都撐下來了,我又怎會嫌棄生活過不去。”
說着他退後一步,指着身上的衣服對江星遙說,“若不是遇見你,我那能穿的如此體面,又日日都吃上熱飯。隻要你不嫌棄我,我就一直跟着你,也不許你走。”
江星遙看着眼前的清安,突然開口道,“你就像我以前養的姜樹根。”
“什麼樹根?”清安費解,語氣卻突然有些委屈,似是吃醋地低聲問,“你以前還養過别的男人嗎?”
江星遙聽了哈哈大笑,并未打算告訴他,隻輕輕湊在他的耳邊,嘴唇有意無意地碰着他泛紅的耳垂說道:“這是秘密!”
通往雲家正門的路有些狹長,好在他們都很享受這樣散步的時光。
江星遙慢慢走着,腦子裡卻始終存着疑問,“你說雲家家主見到我們,能與我們說實話嗎?那個老道遊曆江湖多年,我總覺得找到他有些難。皇後一族也會幫着遮掩。既然是皇後的人殺了文娘,我們直接報仇便是,找那老道又能作甚?”
“殺了他”,清安聲音淡淡的,語氣卻不容置疑,他用力握了握江星遙的手,“我随毅王出入宮殿,皇後第一次在宴席上見我,神色中有慌張,更多的卻是興奮。我不懂,她是皇後,即便家中權勢比不上有些娘娘,想找到我也不難。”
江星遙沒說話,而是看着他,示意他說下去。清安笑了笑,“從我懷疑皇後開始,便去問了徐森,當年究竟如何躲避了這麼多人的追殺。”
“徐森在我成弱冠後才同說我,當年他找了一個跟我年歲相同,因病去世的孩子頂替我。那孩子長得同孟玉竟有八成像,皇後的人看了,雖心中存疑,到底也沒再追下去。”
“想來那時,大皇子就已經不大好了,我留在宮中未必是好事。若用我當傀儡,她想垂簾聽政,還得先把其他皇子扳倒。她在宮裡害死了那麼多皇子,比我大的老八一出生就被算出有大劫難,需得養在宮外才有活路。”
“老八的母親你可知是誰嗎?”說到一半,清安突然問江星遙。
“聽說是蕭嫔娘娘,也就是後來的蕭貴妃。”江星遙聽安陽曾提起過。
“聖上遇見孟玉之前,極其疼愛這個蕭貴妃。當年她生下老八時還不到二十歲,聖上高興,賜她嫔位,封号為蕭,這是極大的殊榮。隻是老八生下來不過百天,就以天命有違,八字不好,需得送至宮外撫養,方能保全性命為由,被送去了雲家。蕭嫔也是那時候氣血攻心,成日裡思念孩兒,抑郁成疾。”
“所以皇後一族是從那時便與那老道勾結,企圖通過天命之說害死聖上其他子嗣?”江星遙問道,“偏偏蕭嫔在聖上心中的地位很重,去求了聖上,這才将八皇子送去了雲家,對嗎?”
清安點點頭,“蕭嫔應是知道了皇後在作怪,卻也明白自己再得寵,也無法撼動皇後的地位,聖上更不會相信皇後會是這樣的為人。她隻能寄希望于雲家,因為隻有雲家在江湖中的地位,才能護住老八的性命。”
“原來是這樣。”江星遙恍然大悟道,“聖上本就忌憚雲家勢力,聽到蕭嫔來求他,定是肯的。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時不時派人來監視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