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季斯奕叫住打算離開的女人，語氣裡帶着幾分懇求，“老師，你要去哪？”
“都沒人來上課，我一個人待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出去看看。”承桑彥檸轉過身，語氣溫柔，臉上帶着淡淡的憂郁。
季斯奕心裡一緊，眼神裡閃過愧疚和自責。
“我不是來上課了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自己的語氣重了會讓面前的女人誤會。
“嗯……”承桑彥檸猶豫了片刻，“季斯奕，你還能來上課，我很高興，但，我們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吧。”
她的話讓季斯奕心頭一沉，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我們已經很久沒說過話了。”
季斯奕的表情讓承桑彥檸有些于心不忍。
“你是不是讨厭我了？因為他們随随便便的幾句話就讓你動搖了？”
季斯奕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我不知道你們這些所謂的大人在想些什麼，但我知道，我并沒有做錯什麼，你也沒有錯，錯的是那些惡意中傷我們的人。”
承桑彥檸愣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他明白季斯奕話中的無奈和苦澀。
她嘴唇緊閉，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季斯奕，你真的很單純，單純到讓人心疼。”她垂眸，眼淚從眼眶滑落。
“你還不明白這個世界是怎麼運作的，也不知道人性的複雜和險惡，你沒錯，我也沒有錯，但我們在這個世界裡的存在，似乎注定要承受這些無端的惡意。”
季斯奕看着承桑彥檸落下的淚水，心頭一陣疼痛，他想要上前安慰，卻又止住了腳步。
承桑彥檸的每一滴淚都是在告訴他：你不懂！
“季斯奕，你還太小了，等你長大之後再理解這個社會也不遲啊。”女人輕聲說道。
說完，她便轉動輪椅往外走。
她的背影纖瘦而又落寞，讓人忍不住憐惜。
季斯奕站在原地，拳頭握緊又松開，最終還是追了出去。
他鼓足勇氣抓住了女人的輪椅，将她死死抱在懷中。
承桑彥檸的心猛然一跳，他的校服上帶着淡淡橙子味洗衣液的味道，又有種陽光充分曬過之後很溫暖的感覺。
“老師，我會努力讓你看到希望的。”少年的聲音裡充滿了堅定，“我會讓大家看到，我們并沒有錯，我們值得被尊重和理解。”
她怔住了，身體僵硬，心髒跳動的頻率也變慢了許多。
承桑彥檸想掙脫開少年的束縛，卻怎麼都做不到。
季斯奕用盡全身力氣将她禁锢在自己懷裡。
他知道，他不應該這樣的，但他控制不住，他害怕失去。
“先放開我。”她冷漠地說道。
季斯奕咬緊牙關，将臉埋在她肩膀處，聲音沙啞而低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敢放開你……”
承桑彥檸的心狠狠揪在一起，她沒有說話，任由他抱着。
她明白，這個少年對她的感情已經超出了師生的界限，而她，也無法再去糾正這個錯誤的軌道。
女人一下一下撫摸着少年的頭發，眼圈微紅，她吸了吸鼻子，強壓住想要哭泣的沖動。
夕陽仿佛要透過那水泥牆壁，才照到他們身上，隻覺得渾渾噩噩，麻木不仁，就像喝醉了酒，又像極度昏迷。
那寂靜，那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如同一粒朱砂入酒，悠悠暈開，就再也合不攏了。
生于心底，隔着厚厚的屏障，驟雨，也就蔽作無聲。
喧嚣傳不進來，孤寂卻能漫地出去。
快艇在湖面上飛馳，激起一層層波紋。
“江知野，你瘦了許多。”坐在後排的尹漾若關切地看着他，手裡拿着一塊面包遞給江知野。
男人看都不看她，接過面包便往嘴裡塞。
他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确說的是真的嗎？”尹漾若走近江知野，倚靠在欄杆上，小聲問道。
“什麼？”江知野皺眉問道，似乎有些不耐煩。
“那個組織的事，還有……為什麼要吸毒？”她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把心底的疑惑問出來，“沈确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很吃驚。”
“沈哥說什麼就是什麼，你還真好騙。”男人冷淡地瞥了尹漾若一眼，語氣不善，“當年也是，傻乎乎地跟着他，現在又是，被人三言兩語就動搖了。”
“沈确不是别人，他是我信任的人。”尹漾若辯解道，“而且，我不想你堕落成這樣，我希望能幫到你。”
江知野聞言卻嗤笑了聲：“幫我？你以為你是誰？能幫到我？别做夢了，我怎麼樣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諷刺和冷漠，眼神中也透露出深深的無奈。
尹漾若被他的話刺痛，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悲涼感。
“我不想看到你們變成這個樣子，彼此傷害，互相折磨。”
女人的眼眶泛起淚光，“在我的記憶中，江知野一直是那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而不是現在這個冷漠堕落的模樣。”
“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麼，但我知道，這絕對不是你想要的結局。”
江知野瞪大了眼睛，看着尹漾若眼中的淚水，心中一陣煩躁。
“你怎麼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結局？”他質問道，“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的感受？或許這一切，正是我想要的。”
尹漾若無奈地搖搖頭，“江知野，不要再回去了，走得越遠越好，不要再回烏城了，總會有辦法擺脫過去的陰影的。”
他嘴唇緊閉，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又終究沒有開口。
短暫的沉默過後，江知野轉過頭去，目光投向遠方的天空，仿佛在尋找着答案。
“為什麼？”他開口說道，“為什麼逃的總是我們？難道不是那群混蛋的錯嗎？我們為什麼要背負他們的過錯，為什麼要逃離一個又一個地方，為什麼要讓過去束縛我們的未來？”
江知野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憤怒和不解，“難道我們就不應該反抗嗎？為什麼人就不能活的自私一些？”
尹漾若的心狠狠揪起，眼眸深處浮現一抹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