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望着舞台前方，似是穿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阻隔，看到了當年那個女孩在戲台上翩翩起舞的身影。
那時的她，眼中閃爍着對未來的期待和憧憬。
可惜，戲台上的那道身影早已變成了虛幻的泡影，而現實中的他，也早已不再是那個純真的少年。
“京綻，不要再鬧了！”尹漾若的眼眶中噙滿了淚水，晶瑩剔透的淚珠在眼角閃爍着微光。
“小娥，傷害過你的人已經付出了代價，不過……我來遲了。”
京綻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尹漾若的心猛地一顫，她似乎感受到了京綻話語中的深意。
“京綻！”女人驚呼，試圖阻止他，但已經來不及了。
長劍一閃，鮮血噴灑而出，京綻的身體緩緩倒下，舞台上的燈光也随之熄滅，隻留下一片死寂的黑暗。
鮮血順着劍鋒滴落，染紅了他的衣襟，也染紅了他的心。
尹漾若呆立在原地，她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滑落，無聲地砸在冷硬的地闆上。
她沒想到，那把道具劍不知何時已經被換成了真劍，而京綻，竟然真的選擇了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最後的願望，竟是求得一死。
他的愛太濃烈、太深沉了。
“京綻……”她輕聲呼喚，聲音帶着無盡的哀傷和不舍。
女人急忙撲到他的身邊，試圖用自己的雙手去堵住那不斷湧出的鮮血，但無濟于事。
尹漾若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滴落在京綻的臉上，卻換不回他的任何回應。
她的身體顫抖着，仿佛要被這突如其來的悲痛撕裂開來。
舞台的燈光再次亮起，那璀璨的光芒卻照不亮她心中那片由絕望和悲傷構築的黑暗。
後台休息室的桌上還放着男人剝好的滿滿一袋松子和一杯溫水，但已經再也無人能享用。
尹漾若擡頭望向那空曠的戲台，仿佛還能看見男人那挺拔的身影，那深情的眼眸，那為她揮舞長劍的身影。
隻是，那一切，都已經成為了永恒的記憶，無法再被觸及。
尹漾若輕輕推開了那扇半掩的門，走進了京綻生前的小院。
院子不大，甚至有些破舊，但京綻卻将這裡打理得幹淨而有序。
陽光依舊透過栾樹的葉子，斑駁地灑在地面上，但此刻卻顯得那麼寂寞和冷清。
女人環顧四周，仿佛還能看見昔日京綻穿着素淨的衣裳，手持掃帚，輕輕掃去落葉的身影。
想起那時他剛搬進來，他說，“小娥，你最喜歡的栾樹又開花了，你看這滿樹的金黃，多美。”
尹漾若輕輕地走到栾樹下，伸手撫摸着那粗糙的樹幹，仿佛能感受到京綻那熟悉的氣息。
她閉上眼睛，讓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京綻，你在嗎？”她輕聲呢喃，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院子裡靜悄悄的，隻有風輕輕吹過，栾樹的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回應她。
她伸出手指佛去眼角的淚痕，然後緩步走進屋子，看着屋中簡單的擺設和家具，心中微酸。
女人注意到，桌上放着一本已經泛黃的日記本。
尹漾若輕輕翻開，指尖滑過封面上褪色的字迹。
那不是京綻的字迹，而是……她自己的。
不對，是小娥的日記本，當初秀蘭怎麼找也沒找到，原來京綻一直将它保管着，就像他保管着和她共度的每一個回憶一樣。
前面幾頁是密密麻麻關于京劇的筆記和感想，字迹稚嫩，顯然是尹漾若初學京劇時的記錄。
她繼續往後翻，字迹漸漸變得成熟，記錄的内容也從京劇轉變為了她和京綻的日常。
有一頁寫道：“今日，爺爺帶了一個陌生的小男孩回家，他渾身髒兮兮、瘦巴巴的，但我總覺得他眼中藏着深深的悲傷。”
“我不知道他的過去，但我想，如果我能讓他開心，那該多好。”
“爺爺，他是個啞巴嗎？”
“他不是啞巴，隻是不願意說話。”尹衍茗的聲音溫和而堅定，“他是個苦命的孩子，因為戰亂，家人都失散了。”
“那他有名字嗎？”
“沒有家的人是沒有名字的。”尹衍茗歎了口氣，“話說你的古詩詞背到哪裡了？又想着偷懶嗎？”
“爺爺，我已經背到卻思京國……京國方綻英，維揚……維揚……”女孩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
“光練好京劇唱聲是不夠的，你也要把詩詞背好，這樣才能更全面地理解京劇的内涵。”
“卻思京國方綻英，維揚應已無存樹。”
“哎，對了！”尹漾若轉頭看向男孩，聲音裡充滿了喜悅，“原來你也不是個啞巴啊！還挺聰明！”
男孩看着她，眼神有些迷茫，仿佛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和不解。
他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爺爺，他現在不是沒有家的孩子，我們就給他取個名字吧。”女孩的聲音裡充滿了興奮與期待，“我覺得他應該有個好聽的名字。”
尹衍茗微笑着看着女孩，點了點頭，“嗯。”
尹漾若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興奮地說：“那他就叫京綻吧！這個名字既有詩意，又有深意，希望他能夠像花朵一樣綻放，找到自己的家，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男孩看着她，那雙黑眸閃爍着異彩，仿佛聽懂了她的話。
尹漾若被他那雙漂亮的眼眸蠱惑住了，她伸出手撫摸着他的臉頰，“阿綻，我叫尹漾若，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阿綻，你要記得，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不要放棄，要相信自己，相信未來，我會一直在這裡陪着你。”
尹漾若的話讓京綻的眼神更加明亮了，他笑着，微微點了點頭，算作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那笑容仿佛陽光一般明媚。
女孩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伸出右手輕輕擦拭着他臉上的塵土，輕聲說道：“阿綻，你笑起來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