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琅在史書上聽說過這個張内監,為人低調。和他的前任馮寶不同,他喜歡廣撒網,多栽培。此次軍中的宋大人早年便得了他的栽培,年紀輕輕便已經到了和自己的恩師比肩的位置。
能獲得此人的栽培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這天子近臣哪裡又是容易攀附的呢。
秦慕琅一聽李若松居然要拿她去攀附,氣得冷哼了一聲,“若将軍有此意,把我送去便是了,我定為将軍謀一個好前程。”
李若松顯然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沒有屈服,反而反将了他一軍。
看着她轉過臉的背影,他冷笑自己的猶豫,一個才認識數天,一心要殺他的女人,他居然舍不得。
“将軍,張大人請。”
這聲張大人,把秦慕琅的心提到的嗓子眼,她吓得動都不敢動。生怕李若松真的突然抱她去獻寶。可許久都不見人聲,她才緩緩的轉過頭來。原來,他已經走了。
深夜一個滿是酒氣的人回到了營帳。環兒替他點了燈,他一眼看到倒睡在椅子的秦慕琅。自責自己再怎麼生氣也該把她抱在床上再走。
可就在把她抱起一瞬間,也許是夜色太過寒涼,她居然向他懷裡鑽了鑽。一邊鑽,還一邊呢喃道:“我叫秦慕琅,我不是牧雲格。我叫秦慕琅……”
本來她這麼一鑽,他的心就已經化開了,此刻再聽這麼一說,他撫着她的頭發,戲谑道:“是,是,秦慕琅。”一邊附和,一邊還偷偷得親了一口。
夜寒露重,他便抱着這個一直在他懷裡取暖的軟東西睡去,全然忘了和張大人不歡而散。
第二日第一個醒的是秦慕琅,最先醒的器官是她的鼻子,一種複雜的臭味把她熏醒。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和這臭味相處了一夜。
所以第一件事便是使盡所有力氣,用力的推開這個不斷散發臭味的東西。
李若松被她這個康複鍛煉推醒了,一見她便立刻下意識把她往懷裡攏,“再睡會,早呢。”
秦慕琅一聽,使盡了吃奶的勁去推,“臭死了,臭死了。離遠點。”
被她這般嫌棄,李若松氣醒了,松了她,道:“昨天晚上冷得直往我懷裡鑽時,怎不知道嫌臭呢?”
秦慕琅被他這麼搶白,氣得臉通紅了。雙臂不再用力推他,而是支着床闆坐起,雖不穩,還真坐了起來,眼看就要到床邊,腿也挪了出去。
李若松一把抱住岌岌可危的她,把她輕輕的放在椅子上。
終于和他保持距離的她長長舒了口氣,仿佛遠離他空氣都是香甜的。
李若松看着都想笑,“你看你嬌氣的,怎麼和吉娜去大漠。且不說她自己都不知道投靠誰,就算她知道,大漠裡的各族時時更換牧場,你們怎麼去尋?”
這話不假,秦慕琅閉了嘴。
“和我回家吧,我家丫環婆子多,日子可比大漠好得多。”
秦慕琅讪笑了笑,原來底牌在這,立刻橫眉道:“我死在大漠,也不死在你家。”
被他這麼一嗆,李若松顯得沒趣,其實他早些日子便去信了家裡,那時她還不省人事,他言就算她不能再醒過來,也要給她一個魂歸之處。
沒想到他全心全意的愛意,卻換來她的不知好歹。
“你和張大人喝酒了,你們怎麼說?”秦慕琅實在怕被人送走,怯怯地問。
李若松知道她怕什麼,搖頭苦笑。昨日這個内監大人一見他,便送了他一份大禮。一沓參劾他的奏折。沒想到,仗還不知輸赢,參他的本子已經上路。
那些口蜜腹劍的酸儒一個個的怕他搶了功勞,早就先行一步。
但唯一慶幸的是沒人提及他私藏她的事。
見他久久不答,秦慕琅感到不好,大腦計算着,如何擺脫被送走的命運。赢了甯夏之役後,他該去新濟國遠征了。
李若松見她眉頭擰到了一起,覺得平白讓她擔心了,寬慰她道:“他不過替陛下慰問将士的,沒什麼。”
連秦慕琅這個職場loser都看得出李若松在說謊。牧雲格被秦慕琅的心緒攪的心煩,直接出場控制住了她。
“看來你送的,不能讓他滿意呀。”牧雲格冷冷道。
此話一出秦慕琅一驚,但很快明白,牧雲格畢竟蒙古王女,她對這個時代的官場是了解的。
李若松卻笑了,他道:“所有人都覺得我在屈膝迎奉。卻隻有你道我送得不夠。”
“李将軍,你以為我父親為何要反,是恢複大元榮光嗎?不,是不堪盤剝,忍無可忍。他們的貪婪怎麼會有滿足的時候。”
這話聽得秦慕琅一驚,心下不由佩服牧雲格的通透。
“你以為你打敗蒙古援兵、取了我父親的首級,你的功勞就足夠填飽他們的貪婪了嗎?”
李若松聽到此,手已握拳,啪地一聲,拍在桌上,“他們成天隻知道舞文弄墨地去參我,卻忘了仗是誰拼命打下的。”
牧雲格很快她理清了他的矛盾,“看來參你的條陳已經到了京城。由這個天子近臣帶來了,是嗎?”
這是牧雲格的猜測,這是她在賭。
李若松終于明白這推心置腹,言辭激将的目的,一雙陰冷的寒眸看向了她,點了點頭。
牧雲格猜對後,高興得笑了笑。“恭喜将軍。”
李若松被她說得一怔,“有什麼喜的,我都被人排擠成這樣了。”
“天子近臣特意帶了這些給你,若是責罰,他早帶人動手了,何必還把那些參你的奏折給你看,不是讓你拿了人家的把柄嗎?”
經牧雲格這番提點,李若松醍醐灌頂,激動地站了起來。他高興地跑到牧雲格身邊,本想抱她起來轉幾圈。但一想到她的身體,隻能蹲下,扶着她椅子的把手,擡眼看着她道:“你是說?”
“陛下在向你表達他的誠意,将軍定是要有大用的。”
她這話一出,李若松苦思了很久,“沒聽說國内有大戰事?”
秦慕琅心中由衷欽佩牧雲格來,瞬間解決了生存危機,還替李若松解決了職場難題---探究大老闆的心思。
牧雲格并沒有向李若松直接揭開新濟國的底牌,而是鼓勵道:“陛下自然誠意滿滿。張大人也風塵仆仆而來。将軍怎能如此愚鈍,寒了張大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