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妾室的戶籍黃紙,她是南直隸(金陵)人士,良家子,是魏大人買給我的女人。不信,你可以去問問魏大人。
“我是不知道黃大人怎麼判斷,我隻知道,誰敢在我們府上動她,我讓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這樣的死亡威脅,讓黃侍郎臉色一白,把桌子重重一拍,站了起來。他本來想說什麼,卻見李若松拿出了劍放到了桌上。把寬袖一甩,憤然的離了席。
但李若松連眼睛都沒擡,那肅殺的氣氛,讓大家愕然。
宴席空前的安靜下來,隻有甯遠伯還在一人獨飲。
李三爺喘着氣,陡然站了起來,“你瘋了嗎?什麼都不顧了嗎?想像我一樣丢了官職,丢了前程嗎?”
李若松眼睛還是沒擡,“丢官怎麼了,你丢官時,我可曾怪過你?我可曾如世人般待你?”
李三爺看了看他的哥哥,頹然坐下了,是的,當年他和大哥一同在京城。他被人陷害丢了官職,所有人都罵唾棄他,隻有他哥哥默默的和他一起回了遼陽。家裡的家兵也因為外面的謠言,輕視他,也是他替他出頭。
李三爺喉結動了動,仿佛哽住了一般,許久才說:“你要想清楚了,你已經是提督了,為了一個女人,值嗎?”
這時連甯遠伯都停了動作,轉頭看了過來。
李若松沒有回答,起身要走。
小五爺忍不住喚了聲:“哥。”
李若松停了停,“是哥哥任性,沒有替你把路鋪的更平整些,後面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所有人都以為李若松當晚會去找秦慕琅,但他卻回了自己的院子,來到張元容的屋子。
他一來,杜鵑便知趣的退下了。
他吹熄了房間裡本來點着的燈,屋内一片黑暗。
他不敢看張元容的臉。他怕看到女人哭,他會心軟。
當然,他也不希望她看到他的決絕。
張元容站在黑暗裡。她的确哭了,因為她已經知道李若松的選擇。她一步一步走到屋子的角落裡,那裡離他最遠。但她還是回頭忍不住看了他,他的盔甲即使在黑暗裡還是熠熠生輝,讓她挪不開眼睛。
黑暗裡無聲交流着心碎的聲音。
他們都在等對方開口,他以為她會哭會鬧。
她以為他會至少給她,給這個小家一個解釋,但她等到的隻有沉默,和越來越冷的夜。
終于她重重的歎了口氣,“既然你心意已決,我明天就去勸勸舅父。不會違了你的意。”
黑暗裡的李若松早已适應了黑暗,他知道她在那裡,他看了過去。卻沒有絲毫的意外,更沒有一絲感激。
目的達成了,他開始起身了,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讓張元容明白,即使如她這般大度懂事也無法挽留住他的人。
她的淚已經幹涸,心已經結痂。
就在她痛的不能自已之時,她喊着問:
“她是蒙古人對嗎?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對嗎?”
背對着張元容的李若松眼睛閉了一下,輕輕道:“對。”
“為了她失去一切,值得嗎?”··
李若松愣了一下,他懂她說的一切,一定包括她。
“值得。”
這兩個字無疑穿透了張元容的心房,她突然站不穩,還好椅子就在手邊,她努力扶住,讓他無從察覺。
其實她多慮了,因為他已經走了,沒有一絲猶豫。
整個甯遠伯府注定一夜無眠,但秦慕琅卻全然不知。
她回屋時發現所有人都遠遠的盯着她,還指指點點。她心想,肯定沒關門被人看見了,也不知他們看到多少,還好衣服沒脫。
她隻希望吉娜别知道,否則自己今天一定不好過。
可一到屋裡,吉娜就一把把她扯着,往裡面推。
她一想,不好,她知道了。
剛想解釋,卻見床上包袱都收拾好了。她急了,“吉娜,聽我解釋。”
吉娜一隻手捂住她的嘴,一隻手攬住她的腰,一把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走,我帶你回草原。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