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芊芊和一衆夫人設計了一個十日變南國美人計劃。由二太太正宗蘇州人執教,争取十日内把秦慕琅打造成一個由内而外的南方人。
但秦慕琅這個現代南方人卻不幹,口舌厲害的她便引用了英國首相的名言。吓得二太太周氏,直捂胸口。連唐芊芊都佩服地給了她一個大拇指。
這葷話說過的好處是他們再也沒人敢來改造她。如今用來吓退這黃大人也不錯。
“黃大人,大家都是聰明人。别賣關子了,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牧雲格并不覺得黃大人能被幾句話吓退,她開始亮出自己的底牌。
“外人總是覺得你是為張元容才與我為敵,一心要為她鏟除我。但讓你一個二品大員參與閨房宅鬥,怎說得過去。
“而且以張元容之教養,她很難真的說出這種請求,她愛李若松,她也不敢。”
黃大人聽着點頭,笑了笑,算是應了。
牧雲格見效果達到,乘勝追擊道:“做臣子的自然要明白主子的意思,像黃大人這樣的高位,對聖意揣摩的早已駕輕就熟。陛下派你來,就是看中你是夫人的娘舅,就是要你這層關系,不分青紅皂白殺了我。
“我是誰,對陛下來說本就不重要。”
這話說的秦慕琅心一沉。原來要殺自己的居然是皇帝。虧她還想寫一篇三大案始末來報效他呢。
黃大人笑着拍起手來,這眼前的女子果然聰慧,難怪樊家都栽在她手裡。
“既然你都明白,何苦連累他們李家,早早自盡了,也幹淨。”說着黃大人向桌上甩來了一把刀。
秦慕琅被這畫風突變吓得身子一抖,是牧雲格穩住了身體。
牧雲格緩緩站起來,撫摸着刀的鋒刃,贊道:“好刀。”
她還作勢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看得黃大人笑了。
但比劃完,她握着刀柄,奮力向下,把刀紮在桌上,眉頭蹙了蹙。
黃大人倒急了,“還不快快動手。”
牧雲格笑着說道:“黃大人,你不過是交差,也不急于一時。不如我和你說個故事,你再殺我。”
黃大人有些不耐煩,但要論殺她,他還是顧忌李若松的,隻得氣呼呼地等着。
“我是南直隸人,我的父親是城中的一個箍桶匠人。我們家地方小,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木桶。我時常要陪着父親去賣木桶。我負責吆喝和收錢,而我父親也不閑着,在一旁繼續做着箍桶。
”比起用一整塊木頭做成的木桶,箍起來的木桶性價比高,卻最考驗師傅的手藝,木塊之間要嚴絲合縫,大小還得一緻,不能長長短短。我最愛看我父親在一旁箍桶。他做的桶從來不會漏水。”
黃大人聽着有點不耐煩,“你廢這話什麼意思,你覺得我會信,還是陛下能信。”
牧雲格笑笑,繼續說着:“黃大人,箍桶的木條大大小小,你知道這些木條裡誰決定木桶的高度嗎?”
黃大人内心煩躁,他拍着桌子站了起來。“别以為我不敢殺你,今天在這把你殺了,我大不了再不來遼陽了。我看李若松還敢去北京殺我不成?”
牧雲格擡頭朝他笑,絲毫沒有懼怕,十分平靜而坦然。“黃大人,何必着急呢,你也看了,李若松不知道我在這裡。讓我把故事說完不好嗎?”
站着的黃大人再也不想坐下了,他知道她想勸服他,但他也怕被勸服。
“一個木桶的高度取決于它最矮的一塊闆,任由别的木條再高,水還是會從這個最矮的木條處流出。黃大人,你會做這最短的一塊木闆嗎?”
這話問得黃大人一驚,“什麼意思?”
“張元容和李若松的結合是文臣和武家的最強結合,也是張家和李家的結合。他們所形成的木桶。有張家在京裡縱橫官場,也有李若松在外立下的赫赫戰功。這樣堅固的結構,難道你想打破他嗎?”
秦慕琅真想拍手叫好,你居然在用木桶理論。
黃大人也讀懂了這個故事,笑着說:“打破這個堅固結構的不正是你嗎?”
牧雲格笑了,“我是做了他們中間的刺,但我沒有傻到去打破這個木桶,傻到去毀了我自己的依靠。而你,黃大人,你若今日替陛下殺了我,失了李若松,這個木桶如何堅固。”
牧雲格見黃大人眼神開始閃爍,繼續道:“你今天殺了我,讓他寒了心,你們得木桶即使外面看完好如初,裡面卻已經千瘡百孔。再也不複當初了”
黃大人看着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女人,心下道【果然聰明,但說動我難。】便道:“若不殺你,陛下怪罪,他失了前程,豈不一樣。為了張家,為了李家,你必須死。”
“黃大人,陛下隻是讓你替他辨一辨我是不是哱拜的女兒,卻未給我定罪,不是嗎?”
這話讓黃大人一呆,雙眼都在眼眶裡晃了。
牧雲格繼續道:“你以為陛下提了李若松為提督,隻是為了嘉獎他甯夏之役,不,是為了給他馬上要啟程的新濟國之役擡身份。隻有提督才配得上這浩大且傾盡國力的遠征。”
他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試探地問:“那又如何?”
牧雲格笑了,“陛下沒給我定罪,正是不願此刻寒了他的心。此刻,陛下仰賴李若松,是李若松唯一可以向陛下提條件的時候。也是陛下唯一一次有求必應,不敢妄動的時候。何不趁此機會,破解這木桶之患。”
“那是李若松的事,與我何幹?”
“黃大人,既然矛盾在他們,不在你。你何苦做别人的槍,受别人的怨。”
黃大人一凜,如被人醍醐灌頂,他突然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那我怎麼辦?”
牧雲格笑了,笑得如同得勝歸來的獵人。她隻說了兩個字,便讓黃大人滿意地離開了草上鮮,啟程回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