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牧雲格的信誓旦旦,秦慕琅有一些想不通。但她很快看向了那封信,這是她昨日寫的。她寫了什麼,她是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但她覺得,草原四王子能娶她定不是因為曾經的婚約,或是她的身份,而是那封信,那封能帶給他天下的信。
“但就一封信,你就想讓草原四王子封你做正妻,是不是單純了些。你也看到了,他那麼愛我,我依然無法撼動張元容的地位。”
“那是他,他是個念舊情的。草原四王子是個有野心的,他們不同。”
秦慕琅冷哼了一聲,“這樣的人值得你給他獻上天下嗎?還什麼皇後之位,小心他過河拆橋。”
牧雲格猶豫了,許久才道:“但我這奇貨也隻有他能買。”
信息收集的差不多的秦慕琅的腦海裡突然映出一個大膽的猜測,這個猜測讓她的嘴唇都在抖。
“你不會是想在明軍援助新濟國之際,鼓動蒙古大軍南下,奇襲北京城吧?”
此話一出,牧雲格拍手叫好,她雖面色依舊毫無血色,但嘴角牽起的笑容已經讓這張臉有了生氣。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慕琅道:“不愧是上天給我找的好魂魄,還是你最了解我。”
她這番承認讓秦慕琅退了好幾步,“你這個瘋子。你會攪動天下,讓烽煙四起的。”
“與我何幹。”牧雲格知秦慕琅無法接受,也不看她,臉已經對向窗外。
秦慕琅氣得發抖,“我不會去的,死也不會。”她伸手便想去奪那桌上的信。但手一碰,才想起自己隻是個魂魄,她拿不起書信,撕不了它。
牧雲格看着笑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許久才停。剛停,便又咳嗽了起來,捂住嘴的她,幾乎咳得喘不上氣來,臉色白得吓人。
“我不是沒給過你選,是你不敢賭?不是嗎?”
秦慕琅氣得臉色通紅,她大步上前,“我賭,我賭。但你要說話算話。”
牧雲格點頭應了。心中卻道【也該你登場了,我能幫你幾時。】
……
若論這遼陽城中最人情世故之所,非春香樓這種莺燕之地,也非遼陽衙門這種肅殺之所。而是甯遠伯府的門房,它雖不大,卻招待過不少來遼陽的貴胄顯赫。它雖隻有三人,卻個個人精鬼腦,辦事滴水不漏。
此刻門前來了個人,說是提督大人的舊相識,遭了難,想見見提督大人。
這人精瘦精瘦,看着也是個精幹人,卻一身破衣。三人中管茶水的老方,給他端了椅子,遞了熱茶,本想細看他,摸一下身份。
可茶剛遞到他手裡,他眼神閃爍,身子發抖,顫抖的手把茶灑了一半。老方本想從他手裡拿過茶盞給他再倒一杯,卻見他死死的拽着手裡已經空了茶盞,嘴裡念叨着什麼。
老方回去後,立刻下了判斷。别看衣服破,卻是上好的料子。就是神色有異,似有瘋魔之像。結論是還是不能往府裡領。折中是讓江甯大人來瞧瞧,若真認得,他領去也好。
其他兩人點頭,又向那人看去。細心的老王,脫了件外袍給了那人,本想着給他遮一遮破漏的衣服,卻見他得了衣服立刻披上,蜷縮了身體,似乎感到很冷。
三人面面相觑,這雖秋涼,但此時白日烈陽,怎麼這般怕冷。
他們不敢再靠近他了,都等着江甯來認了。
這時大門口突然來了一隊人。他們個個矮小精瘦,皮膚黝黑。手拿彎刀,胸前背後,包括膝蓋都蓋着藤制的盔甲。領頭的倒是個白淨俊秀的官家少爺,一身金紅馬上封候連珠紋暗花紗長袍,也難掩他的稚氣。
他擡眼看了看甯遠伯府的招牌後,高興地沖到門房。官家少爺臉色泛紅,喘着粗氣,見了門房那幾位人精後,怕失禮,特地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道:“列位,我是定西侯府家的。我要見我大姐,麻煩通傳一下。”
三人聽他這麼一講,再看他的臉,的确和三爺夫人唐芊芊有那麼幾分相似。年歲最大的老方拱手道:“還請問小少爺是?”
那憨少爺撓了撓頭,道:“我在家排行老七,他們都叫我唐七爺。”
老方一聽,立刻引他入裡面門房的雅室,“唐七少爺,你舟車辛勞,先在我們這裡歇歇,喝口子茶潤潤嗓子。我讓他們到裡面告訴你姐姐一聲,讓他們帶你進去。”
唐七少爺聽着滿意一腳已經踏入雅室了,卻又退了出來。“勞煩,請提督大人……”他說完,覺得有些不妥,“改口道:“這些人是有人送給提督大人的禮物。勞煩問問提督大人,看看他打算怎麼安排。”說着手一指,指向那大門口站着那七個神清肅穆的藤甲兵士。
被他手一指看過去的除了門房三人,還有原先等在門口的那人。
當他順着唐七少爺的手指一看,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抱着頭,到處躲。椅子撞倒了,茶盞摔碎了。眼見沒地方躲了,躲到了石獅子背後的陰影處,抱着石獅子的底座。眼神空洞地重複着:“别殺我,别殺我。我投降,我投降。”
唐七少爺年少,心善跑過去看他怎麼了,卻被他一把死死扯住,叫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