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琴雅,你慮的是!”
绮羅的死看似我動的手,實質琴雅、玉婷、秀英等都難逃其咎,如今普天同慶時候,阖府齋戒抄經,也是報應。
……
绮禮珠玉在前,我必是要多關心绮羅才能堵悠悠衆口。
早前下朝後和胤祥來绮羅院子。
才進屋,就聽到春花的哭腔:“主子,主子你怎麼了?”
胤祥望我一眼,我幾步跨進卧房。绮羅披頭散發的躺在炕上,環手抱着胸,縮成了一團。
“高福,”我吩咐:“請太醫!”
回頭看到胤祥站在外間沒進來,我醒悟,步出卧房,招呼:“十三弟,坐。”
徐嬷嬷送上茶來:“貝勒爺、十三爺請喝茶!”
我望望裡屋,無語。
绮羅跟前就春花一個丫頭,绮羅病重,春花服侍绮羅走不開,連茶都不得閑給胤祥倒。
但加人,不說這人打哪兒選,隻說绮羅死定了,我何能再給绮禮添個懷疑對象去?
來的依舊是胡太醫,診完脈,胡太醫回我:“回貝勒爺,庶福晉善驚易恐,氣短神疲,驚悸不安,舌淡苔薄,脈細數,此都為心膽虛怯的怔忡狀況。”
“這方子,奴才用的是鎮驚定志,養心安神的柏子養心湯。”
“胡太醫,”春花不顧身份地隔着簾子插話:“這個柏子養心湯,我主子都吃一個多月了,不說起色,竟是越加嚴重了。”
一張方子連吃一個多月都沒一點起色,我皺眉:這确是個問題。難保不懷疑藥。绮禮隻怕早就懷疑了,隻是苦無證據。這實有些麻煩。
胡太醫臉色陰沉下來,胤祥幫春花圓場:“這丫頭是關心則亂,胡太醫無需與她計較。”
……
九月十三,京裡各大寺觀開始為觀音菩薩出家成道日打七,我往柏林寺聽經。再一次的,我瞧到寫着绮羅名字的海缸長命燈,不免苦笑:我這邊殺绮羅,绮禮那頭大供養求佛菩薩替绮羅續命,這佛菩薩若是靈驗,這長命燈不滅,绮羅便死不了,若是不靈驗,那我以後還點什麼燈,拜什麼佛?
我這回算是把我自己都給繞進去了!
十月初一胤祥生日,阿哥所喝酒。散席後又來我府邸看春花。春花全程待在卧房炕上守着绮羅,臉都沒露。
回到書房接着喝酒。沒兩杯,胤祥忽然自嘲笑道:“四哥,我大概有些明白九哥的執念了!”
老九已開衙建府,搬出阿哥所。過去一個多月,胤祥都沒再提老九。
“想咱們兄弟到哪兒不是衆星捧月,為人奉承?偏就有這麼一個人不假辭色、不為所動——是真不動心,不是欲擒故縱的哪種。不免就想知道什麼能夠将她打動。”
“比如春花,我現在知道了,她眼裡就隻有她主子绮羅。不似她這個年歲其他丫頭一般整天肖想着嫁我們阿哥。”
“十三弟,”我勸慰胤祥:“你看這世間的花有春天開的,夏天開的,還有秋天開的、冬天開的。似我這書房後院的梅花原是春天開,但用炕房催出來的盆景兒,臘月過年就能開。這婦人也一樣——有知事早的,也有知事晚的。不管早晚,隻要過了門,自然就都曉事了。”
我覺得胤祥想多了。比如绮羅那麼糊塗一個人,歸我沒幾天,還不是知道了吃醋拈酸?
自古女子出嫁從夫,胤祥喜歡春花,納她進府就完了——隻要生米做成熟飯,自然心想事成。
“是這樣嗎?”胤祥有些不信。
我輕笑:“十三弟,你剛說的都是雲英未嫁格格,你看你認識的福晉,可有不想得丈夫恩寵的?”
胤皺眉思索一刻,點頭:“四哥,你說得有道理。”
我跟胤祥碰杯:“十三弟,這女人就是這麼回事!”
……
十月初三,皇太後六旬萬壽,慈甯宮家宴獻壽環節,皇阿瑪一馬當先,親書《萬壽無疆賦》進獻。
太子進九十九把金玉如意,胤褆一個玉雕福祿壽,胤祉一對花瓶,我一百部手抄《金剛經》,胤祺果捧出一幅畫來。
“皇祖母,”胤祺恭敬道:“孫兒進獻一張《觀音圖》,願佛光普照,皇祖母聖壽無疆。”
皇太後最是信佛,且老五是她身邊養大的,聞聲立吩咐太監總管:“王德忠,将五阿哥進的《觀音圖》打開!”
兩個小太監展開畫,我站旁邊随喜,沒意外地,入目绮羅那一張臉。
不同于我兄弟的早知道,皇太後當先呦了一嗓子:“阿彌陀佛,這觀音可真俊啊!”
皇阿瑪、太子沒說話,不過眼睛都粘在畫上沒動。至于以太子妃為首的後妃福晉格格,更是驚呼一片。
琴雅、玉婷、秀英混在人堆裡,一點子驚訝便無傷大雅。
“皇上,”皇太後轉對皇阿瑪:“您看,五阿哥進的這幅《觀音圖》,這圖上的觀音多俊!”
皇阿瑪掃了眼落款,告訴:“皇額娘,這觀音聖像是绮禮畫的。”
“绮禮?”皇太後疑惑:“這名兒怎麼聽着有些耳熟。”
“皇太後,”宜妃上前應承:“绮禮是奴婢的娘家侄。”
“噢,”皇太後恍然大悟:“哀家就說呢,你娘家侄子,哀家常見的是绮仁、绮義,這個绮禮從沒見過。有機會,你領他來,哀家瞧瞧!”
“皇額娘,”皇阿瑪插口笑道:“绮禮現任内閣中書。您想見他,朕這就傳了他來。”
“内閣中書!”皇太後驚歎:“宜妃你侄還考上了進士!”
但聽皇太後這個口氣,我知道宜妃謀劃的給绮禮指婚的事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