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清八大總督,我門下可算要有一個了!
興奮間忽然發現近來我運勢不錯:幾年來的煩惱绮羅膽小畏痛,一頓鞭子就已俯首帖耳,任我施為——我現在内帷安甯,琴雅有孕;宮裡我跟太子提議外放绮禮,得太子信任;今兒門下又将出總督,可謂家業興旺。
……
回府後我将廟裡請來的紅布包親放到琴雅枕下,方才告訴:“琴雅,這是性音禅師持咒一萬遍的金剛繩結,可保你平安生産!”
……
在上房用過午飯後我回書房。第一件事佛堂上香。
經過後院,看到院中的紅梅滿樹紅花,瞬間想到一年前求指到绮羅的歡喜,不覺停下腳步。
梅花枝條分公枝、母枝。隻母枝孕育花苞,能開花。由此一株梅想開得繁盛,少不得花兒匠的精心修剪。
婦人如花,我立绮羅規矩也是愛她稀世才容,希望能得她長久相伴。
“高無庸,”我吩咐:“将架子上的梅瓶拿來!”
……
折一枝梅花插進梅瓶,敬奉到佛堂正中供的文殊坐像前,我上香叩拜。
今生美貌為何因,前世佛堂供花人。不知道绮羅前世佛前供了多少花,才修得今生好形容,我想往後我也當多多供花,為來世攢點因果。
……
沐浴更衣,歇足一覺後我方問高無庸:“過去幾日,你绮主子在家都做什麼了?”
“秋柳回爺,自打绮主子身上的傷好後,绮主子除了每日清早往上房給福晉請安外,每頓飯後,在春花的勸說下都有往院子裡遛彎。”
飯後遛彎?绮羅終是低頭認命,打算好好過了?
我聽得高興,站起身,來玉婷院子。
玉婷位份在绮羅之上,我離家幾日,合該先去瞧她。
玉婷院子的榆葉梅開了,粉紅的花瓣,金黃的花蕊,叢叢簇簇地映着夕陽的餘晖,光彩燦爛,生氣勃勃。
“不錯,”我對迎上來的玉婷誇贊:“草木知春,芳菲鬥豔,你院子花草照看的好,這榆葉梅開得比别處都早!”
……
在玉婷院子看回子花草,又用過晚飯,我方來绮羅院子。
才剛從燈火通明,繁花似錦的玉婷院子出來,進到绮羅院子,看到偌大庭院隻一棵才出葉芽的老槐樹映着北房和東廂房門前兩隻油紙燈籠的一點光亮,陰森黑暗,就很不順眼——竟是比青燈古佛的千佛寺禅房都冷清。
待進屋看到炕上跟大牢囚犯一般抱腿幹坐的绮羅,我愈覺煩躁。
絕代的佳人,最美的年華,放着大好的春光不賞,成天枯坐發呆,憂思勞神,是鬧那樣?
鬧煩了爺,擡手一頓鞭子,可又是犯賤自找?
看見我進屋,春花扯了绮羅一把,绮羅下炕與我請安。
我踱步過去,拉绮羅炕上坐下,捏着她柔若無骨的手問:“這幾日在家都做什麼了?”
绮羅垂頭回我:“吃飯、睡覺!”
又是如此!
我膩味透了绮羅這種跟我無話可說的死相,不假思索地扯住她發髻,呵斥:“□□!”
敢敷衍爺!
绮羅開始解衣,小和尚念經一樣念叨:“奴婢伺候貝勒爺!”
我一口氣卡在胸中,不上不下,憋屈之極。偏我還拒絕不了,我确是想她了,很想,特别想,做夢都在想……
離開時,绮羅遵規矩送我出門。看到寥寂院落,我囑咐绮羅:“你有時間,将這院也收拾收拾。”
别天天枯坐懶躺,好歹找點事做。
有事做,就不會鎮日胡思亂想,越想越窄,尋死覓活。再庭院修整美了,遛彎時的心情也不一樣,人也就開朗了!
佛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不管前世多少因果,既然這世有緣為夫妻,我終是希望兩情相悅。
“是!”绮羅再一次地言簡意赅。
又來了!
我實在厭煩绮羅不走心的敷衍,不耐煩地質問:“是是是,是什麼,你說!”
說清楚!
“奴婢這就收拾院子!”
耳聽绮羅拿我的話搪塞我,我益發惱怒:“收拾,怎麼收拾?”
我不舍追問。
绮羅呆站着不動,一臉茫然。
“這是内院,不是墳地,”我提點:“長棵槐樹,成什麼話?”
“是,”绮羅沒一點猶豫地立刻表态:“奴婢這就砍樹!”
砍樹?
我聞聲一愣。
或許我曾這麼想過,甚至于懊悔沒早這麼幹,但現在我需要绮羅做低伏小,安分作妾,這棵槐樹便是助益我将绮羅困步内宅的風水樹。
“砍什麼砍?”我沒好氣地反駁。
心裡卻不免猜測這是否是绮羅再一次的将計就計——绮羅心思細密,能留意到宮裡佛閣一閃而過的《福字碑》,沒道理不知道庭院不栽大樹這種基本的家居常識。
越想越覺得绮羅是在試探我,我改叫管家:“高福,高福!”
不管绮羅打什麼主意,當務之急是給绮羅立個回話的典範。
高福跑過來答應:“奴才在!”
“這家你怎麼管的?”我一腳踹倒高福。
白看着主子院子為一棵槐樹占了一年,扶手不動——平日在琴雅、秀英跟前的殷勤呢?
“這是貝勒府,還是野墳崗子啊?”我越想越氣:“你個管家幹什麼吃的?怎麼不找根槐樹枝條吊死算了?”
省得一個、兩個的都跟爺裝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