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是盛大的烤肉宴。
宴會的山谷前分門别類地堆着各府的獵物。皇阿瑪領着我們這群兒子慢慢跺過去。
第一堆自然是皇阿瑪的,隻兩隻野豬就是很大一堆,再還有三十多頭鹿,然後宜妃、母妃也各有七八頭鹿;第二堆是太子跟太子妃和李側妃;第三堆大哥和大嫂、庶福晉;第四堆三哥、三嫂、庶福晉;第五堆就隻我早晌獵的二十來頭鹿一個堆。
皇阿瑪頓了腳,問我:“老四,你媳婦快生了吧?”
“皇阿瑪明鑒,”我趕緊答應:“再還有一個半月。”
皇阿瑪點點頭,繼續前行。
我很慶幸绮羅那隻兔子被諾敏搶走了。不然在所有人最少都有兩三頭鹿的獵物堆裡,绮羅那隻一隻尾巴中箭的兔子未免太過丢人。
接下來老五,然後老八,老九,老十,十三弟。
“唷,”皇阿瑪在胤祥的獵物堆前停步,笑道:“十三不錯,獵到了狼,還是四頭!”
太子跟着笑望了我一眼,我恍然不覺。十三弟開府指婚關鍵時候,自然得有些收獲。
“老十四也不錯,”皇阿瑪跟着誇贊:“獵到了野豬!”
三個還沒有娶嫡福晉的兄弟:十三弟、十四弟今兒都有讓皇阿瑪稱道的收獲,獨老十無功無過,就隻二十來頭鹿?
老十讀書不行,怎麼圍獵也不成了?
該不是老八的主意吧?三個适齡兄弟裡就數老十出身高,原是諾敏婚配的首選。
……
跟着皇阿瑪來給皇太後請安,然後我們兄弟一家一個火堆,一個烤肉架。绮羅沒來,我一個人,就和胤祥、富察拼了桌。
有我在,即便一天沒見,胤祥跟富察也無甚話說,自管跟我喝酒不提。
……
散宴回營,绮羅尤在睡。洗漱上床,我覆到绮羅身上,臉埋進她的胸膛。
沒有人知道今日午晌王富貴拿出那張弓時我的驚吓——我以為绮羅沒了!
绮羅的心悸有羅美看診,我的怔忡唯隻有绮羅治愈……
早起上朝,散朝後胤祥告訴我:“四哥,富察病了,弟弟現進宮給娘娘請安,順便告訴一聲。”
我疑惑:昨晚散宴還好好的,夜裡就病了?不過富察病了,母妃跟前就隻舒舒覺羅一個兒媳婦了,我以為我也當去。
“正好,我也要去,一起!”
“富察既是病了,且叫她在家養着吧!”
聽了胤祥的禀告,母妃并未細問就準了。
轉臉母妃問我:“老四,绮羅如何了?昨兒本宮聽說她發了心悸,還驚動了皇太後。皇太後指了羅美替她看診。”
“額娘,”我躬身回禀:“蒙皇太後恩典,绮羅吃了羅美開的藥已經見好!”
“見好就好!”一樣沒有細問,母妃點了點頭,随口告訴:“明兒就是中秋,皇上知道皇太後上了年歲,喜歡熱鬧,已谕旨内務府籌辦萬人篝火晚宴!”
這原是皇阿瑪昨晚當衆宣布的,母妃舊話重提,自然是暗示我領绮羅來席上露個面。
母妃叫绮羅進宮赴宴,卻不提領绮羅往皇太後跟前謝恩的茬,我心裡一動:母妃其實不願意十三弟娶諾敏?
也是,母妃偏疼十四弟,連帶地也偏疼舒舒覺羅和将來的十四弟妹。現十三弟記在母妃名下,将來諾敏跟舒舒覺羅,或者十四弟妹掐起來,可是叫母妃為難?
如此母妃雖不會替十三弟出頭,公然忤逆皇太後,宜妃,但有機會,想必也不會出手阻撓。
“兒臣明白!”我垂首答應。
午間歇晌,兩杯酒下肚,胤祥方才告訴我:“四哥,您料事如神。昨兒後晌諾敏找上了富察。”
諾敏跋扈,富察被她尋上實不是什麼好事。不怪今兒托病告假。
沉默喝酒,胤祥默了好一刻方才又道:“諾敏跟富察打聽绮福晉,還問起了春花。”
早知道這事沒完,就是沒想還有春花的帳。
“四哥,富察雖然拿绮福晉身患心悸,常年養病,難得才見一面打發了諾敏,但諾敏不是善罷甘休的性子。明兒晚宴绮福晉得多加小心。”
“十三弟,你慮的是。”我注視着杯子裡的鹿血酒沉吟:“昨兒圍場绮羅春花可以不認識諾敏,明兒宮宴卻是不行。好在绮羅聰慧,一肚子的心眼。”
“諾敏尋隙绮羅,若隻一般的言語眉眼官司,绮羅根本不會理;諾敏沉不住氣,真若鬧出了界,當衆失了體統,呵,”冷笑一聲,我一口幹完杯裡的酒:“怎麼說我都是一個皇子,大過節的,喝多了,撒回酒瘋,想來皇阿瑪也不至于就此圈禁了我!”
參照老三敏妃孝中剃頭的例,多半就是一個降爵。
貝勒降為貝子,雖說丢人,但比起十三弟娶諾敏,怏怏一生,也不算什麼。
何況還是諾敏尋隙在先,爺七尺之軀,若隻聽憑諾敏欺辱,一聲不吭,豈不是連绮羅都不如?
“四哥!”胤祥望着我怔愣半晌,提酒壺替我斟酒,舉杯笑道:“四哥,您的好意弟弟心領了。就是四哥,您一向自律,似這喝酒撒瘋,英雄救美的好事,您還是讓我自己來。”
“绮羅是我的福晉,要你來救?”我肯定不能同意:“十三弟,等下回諾敏找上春花,我一準地不攔着你!”
……
半夜歸營,绮羅又睡了。弄醒绮羅,瀉了鹿血酒的火。我方才告訴:“明兒中秋宮宴,你早點收拾,傍晚爺來接你。”
绮羅原本合上的杏眼瞬間睜到極緻,我不為所動地拍拍她的臉,問她:“你來圍場,不會騎馬射箭就算了,怎麼,連進宮領宴也不能了?”
绮羅環手抱住了胸,意思是她有心悸,抱病,不能去。
我拉開绮羅的手,換壓上我的手:“皇太後恩典,谕旨羅美來看診。羅美的醫術有目共睹,羅美既說你沒事,你即是沒事。明白了嗎?”
绮羅批駁不過,愁眉苦臉地答應:“明白了!”
“睡吧!”我閉上眼睛,将绮羅整個地圈進懷裡。
但有其他辦法,我怎會讓绮羅替我沖鋒陷陣?
實在是沒人手可用!
不過,我将绮羅的臉按貼到我的臉上,無聲安慰:别怕,萬事有爺!
……
傍晚回營,洗澡換衣,順帶關心绮羅:“秦栓兒,今兒你主子在家一天都做什麼了?”
“回爺的話,主子擔心今兒晚宴遇到諾敏格格,一直跟春花姐姐商讨諾敏格格幹什麼尋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