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今兒太子妃怎麼來了?”
“太子妃說皇阿瑪已經定了開年正月初八南巡。”
這麼早?我很詫異:都不待元宵節過完?
“皇阿瑪此次南巡輕車簡行,不奉皇太後,也不帶後宮嫔妃,就隻點了幾個年青的貴人答應。”
早料到這回南巡皇阿瑪不會帶母妃,但後宮主位一個都不帶?我不免失望:原以為能大幹一場,在皇阿瑪駕前表現表現,現在看,是我妄想了,這南巡比我早前預想的更短,大抵不用一個月就結束了!
“太子說皇阿瑪南巡原是為宣威懷柔。娘娘們代皇阿瑪掌後宮内令,一言一行均為天下婦人表率。既然這回娘娘們都留宮給皇太後進孝,太子便囑咐太子妃一定去,給江南官眷民婦瞻仰我皇家内範,有資阃教。”
太子妃代掌鳳印,宮中地位尤在佟貴妃之上。太子攜太子妃一同南巡,還明章婦順,内和家理,我沉吟:便不似簡單的巡視河工——皇阿瑪到底什麼打算?
“太子妃說年後不得閑,倒是今兒有空來瞧瞧小阿哥!”
聞聲我方想起,正月初八是弘晖百日。我随駕出行,也不能替他慶賀。
“過年加南巡許多的事,難為太子妃還惦記着弘晖!”我由衷感歎。
撇開其他不談,單論對我和琴雅,過去幾年,太子妃确實似個大嫂子,各項照顧到位,無可挑揀。
“太子妃一貫賢德!”琴雅颔首認同:“皇阿瑪太子無不贊譽。對了,爺,這回南巡母妃留宮,府邸李妹妹又有了身孕,奴才勢必得留京盡孝——爺,您看您帶哪位妹妹?”
府邸就這麼多人,琴雅、玉婷都不能去,能去的就隻绮羅秀英。
琴雅繞一堆女德再問我帶誰,偏向就很明顯,但我有我的打算。
“绮羅吧!”我直白告訴。
别管去多久,哪怕隻有十天,绮羅都得跟着我,我才能安心。我可不想出門一趟,回頭發現跟绮羅陰陽兩隔。
“绮妹妹?”琴雅聞聲愣住。
早前我都是讓琴雅拿主意,然後她說誰就是誰,我從不反駁。今兒我算是反常。
“嗯!”我颔首确認,詳細告訴:“琴雅,過去一年都是秀英替你管家。現玉婷有孕、舒舒覺羅有孕,富察南巡,母妃跟前就剩一個你。内宮丫頭不能進,秀英留京,你能松快些,不然宮裡府邸都靠你一個人支應。再小阿哥還小,離不了額娘,你也多些時間照看。”
我是愛绮羅,但秀英留京也對琴雅有益。大家各得其所不好嗎?幹什麼一定逼死绮羅?
“爺多方體恤,奴才感恩不盡,就是如此一來,”琴雅話風一轉:“爺身邊隻有绮妹妹伺候。绮妹妹身患心疾,還暈船,奴才實擔心她随扈南巡不僅不能伺候爺,反而拖累爺,累爺費心!”
琴雅竟然駁爺的回!
還是心疾這個理由!
怎麼,琴雅連绮羅身後給爺,還有郭絡羅家的交待都預備好了?
“說到绮羅的心疾,”我不以為意:“羅美随扈出巡,就在儀仗裡,反是绮羅留京,萬一發病啥的,都沒個好太醫,倒是跟着爺,還多條活路!”
對于琴雅的咄咄逼人,我委實來氣,幹脆地将話撂在明處——爺舍不下绮羅,不放心将她留京!
琴雅垂眼看着手裡的茶杯不說話,我繼續言道:“至于暈船,咱們北方人到了南邊,坐船多少都有些暈。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秀英不适合去南巡。”
以我對琴雅一貫的了解,在她逼死绮羅後,為了表現賢德,一定會提議我再擡一個庶福晉或者格格,而這次的人選,我所猜不錯的話就是她的陪嫁:朱紅或者藍靛
翠喜至死都是個丫頭,身後凄涼,連夏花都不如。
臘月初一朱紅藍靛接替翠喜,已為我收房。琴雅為兩個丫頭的将來打算,必然要替她倆跟我讨個名分。
府裡各院都有通房丫頭,似玉婷跟前的博棋捧硯都是跟夏花一波,宮裡的老人——論資排輩,朱紅藍靛有得好熬了!
何況爺對她兩個一點也不熱心,隔天就丢開手,去看绮羅。
或許就是如此,我忍不住皺眉:朱紅藍靛才愈發地嫉恨绮羅,折辱绮羅!
既然得爺寵愛這條路走不通,那就隻有似秀英一樣替琴雅管家,博取才德聲望了——正好,還能将管家權收回來。
這一次琴雅召绮羅說話,我忽然想到,就是完全避開秀英的,不然,不能鬧出檀心梅、素心梅不分的笑話。
原來琴雅對秀英也不完全放心,計劃利用這次南巡安排朱紅、藍靛分秀英的管家權。
先琴雅使朱紅、藍靛兩個才破身的丫頭教導绮羅這個爺最愛的婦人侍寝規矩,其實還有殺雞駭猴,替兩個丫頭後院立威的意思。
秀英管家幾年,名聲在外,有她在京,輪不到朱紅藍靛兩個丫頭出頭。連帶地,琴雅也沒借口替朱紅、藍靛跟我讨封——秀英原是爺的門下,爺不想琴雅一手遮天,必得将秀英留京!
“不适合?”琴雅臉上露出疑惑。
“琴雅,”我反問:“你以為秀英品格才識比八弟妹如何?”
琴雅給我強塞秀英,憑借地不就是秀英才德風評比绮羅好嗎?但比绮霞呢?
琴雅啞口無言,再說不出秀英比绮霞強的話。
我乘勝追擊:“皇阿瑪一向偏疼八弟妹,這回南巡不叫八弟妹去,自然有不叫去的道理。現太子讓太子妃去,十三弟也必是帶着富察。”
“太子妃賢德不必說,文采卻是平平,不善詩詞歌賦,富察也是粗通文墨。秀英頗有才名,爺帶她去——”我忍不住搖頭:“沒得讓人誤會爺擡舉秀英要太子妃和富察的強!”
“對比绮羅,就沒這些顧慮。所有人都知道绮羅萬事不開口,從不與人争長論短。人不找她說話,她絕不主動跟人說話,堪稱女德貞靜典範!”
最煩琴雅拿才德說事,诋毀绮羅美貌就是品格低劣,她相貌平平,就叫賢德,甚至于腹诽爺重色輕賢,有眼無珠,自以為是到不可理喻。
“爺慮的是,”終于琴雅打破沉默:“剛是奴才想岔了,這回南巡确是绮妹妹較耿妹妹合适!”
“嗯!”我得理不饒人:“琴雅,你能明白就好。你每日拜佛聽經,應該聽過佛偈: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绮羅跟秀英雖同為庶福晉,但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用,不可一概而論!”
既知道琴雅對绮羅不懷好意,爺肯定不能再叫琴雅照着秀英的标準挑揀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