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許知意起身,這顆柑橘樹的樹根也顯露在衆人面前。
隻見這樹根上長滿了大大小小的根瘤,根毛十分稀少,這些不規則的根瘤呈棕色乃至黑褐色,綠豆粒的大小,密密麻麻布滿整個根部,一些根須與帶病根瘤盤結成一片根須團,看着實在滲人。
寶兒爺與張管事對視一眼,張管事小跑上前,仔細端詳着樹根,面上滿是恐慌之色。
“這下,你們可信我了?”
許知意随意扔下鏟子,鏟子垂直着插入土裡,鏟柄上的紅絲帶随風而動。
張管事見狀趕忙安撫許知意,隻是剛打算開口,就見許知意望向寶兒爺,嘴角還噙着笑,眼睛裡卻沒半分溫度。
“寶兒爺,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談談?”
許知意其實并不惱怒,隻是寶兒爺在選擇她後,還費盡心機的來試探她,多少讓許知意心裡不爽快。
再說了,人為财死,鳥為食亡,她許知意專程起個大早來跑這一趟,必然要有點收獲,不能做賠本的買賣不是?
柑橘園中木屋内,寶兒爺看着對面的許知意面上仍挂着不明所以的笑容,她眼神黑漆漆的,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讪讪着陪笑道:“許姑娘要談些什麼啊?是方才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老果農們沖撞了您,惹您不快了?”
“您别生氣,我一會兒就好好說說他們,保準讓您滿意。”
寶兒爺也不敢拿那些老果農們怎麼辦,畢竟是他叮囑試探在先,再說了,這些老果農可都是在他果園裡幹了半輩子的老人,他也隻敢在嘴頭上說說。
許知意聞言搖了搖頭,隻是笑意更濃了些:“寶兒爺,我們還未談過酬勞吧。”
寶兒爺這才長舒一口氣,他當這許姑娘想啥呢,原來是想錢呐,這最好說了,他張金寶什麼最多?那當然是錢最多了呀。
他不自覺将脊背放松,輕靠住椅背,笑着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許姑娘且放寬心,柑橘園的事兒解決了,無論什麼金的銀的銅的,都是姑娘你的~”
許知意聞言笑的更開心,她垂眸用杯蓋撇去茶表面的浮沫,又擡眼看向寶兒爺,道:“倘若,我還想要點别的呢?”
寶兒爺笑聲戛然而止,他繃緊脊背,面上不動聲色的詢問着許知意:“許姑娘這是何意?”
許知意輕輕摩挲着杯壁,也不再插科打诨,她正色道:“寶兒爺,您在揚州城内可是鼎鼎大名,我初來乍到,能得您的青眼,已是三生有幸,我本不應再奢求些别的什麼,隻是我一弱女子,孤零零的在這偌大的揚州城中,雖有些家傳的立身之本,但也要有施展之地才是。”
許知意的這番話,雖帶些白蓮花的茶言茶語,可也是有一番真心在裡頭,她穿來這書中世界不過一載,作為一個身心健全的現代人,小心翼翼的在那吃人的昌毅侯府中生存已是不易,逃出生天後,又來到這繁華的揚州城,就如那雨中浮萍般飄搖在這異世中,任她心性再是堅毅,可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還是暗地裡在許知意的心中生根發芽。
寶兒爺見許知意眼眶微紅,面容卻仍帶着堅毅之色,也不禁動容道:“許姑娘不妨直言,我張金寶在揚州城雖不是說一不二,但也算是一個人物,隻要您幫我打理好這橘園兒,我把話撂這,您的要求我都會盡力滿足。”
“有您這句話,我心中感激不盡。”許知意終于表明了自己的目的:“寶兒爺,我先前在揚州城郊的懷山上,相看了一塊旱地,隻惜于囊中羞澀,未能購得。”
“後聽牙人言,那塊地是寶兒爺您的,随後您找上我詢問橘園事宜,這才毫不猶豫的應下,别的我都無意,隻盼寶爺能将那塊旱地折價售于我。”
懷山上的那塊旱地,寶兒爺腦海中還有些印象,他手底下田莊衆多,那塊旱地原本是不值得他留意的,隻因那塊地原本是個水土豐沃的良田,後來因其輪作多次,養分耗盡,成了塊砸在手裡的旱地,寶兒爺本有意售出,卻實在沒人要,便一直折在手裡。
這許姑娘竟然想要那塊旱地,不如順水推舟做個人情,好讓許姑娘專心緻志的打理他的橘園。
寶爺想到這兒,氣定神閑的喝了口茶水,道:“許姑娘言重了,不過是塊旱地罷了,隻要您能打理好我這橘園,除了那塊旱地,我另還有五百兩奉上。”
那塊旱地的售價高達五百兩,在寸土寸金的揚州城可以說是價格低廉,可她從昌毅侯府謹小慎微了一整年也不過才帶了三百兩出來,而這個世界普通人家一整年不過收入五十兩。
那她這次的傭金算是一千兩白銀。
一千兩呐!
在寶兒爺口中就這麼輕飄飄的承諾下來了。
寶兒爺看平時禮儀俱全的許姑娘竟然露出如此錯愕的神情,心情愈發的好了:“許姑娘大可信得過我寶兒爺的人品,待會兒我便讓人拟了字據,這樣許姑娘可安心了?”
财大氣粗啊~
許知意雖這樣想,但她也不是個白占便宜的人,她也承諾道:“請寶兒爺盡管放心,我不僅會打理好這橘園,也會為這橘園留下各類病蟲害防治的要點,定不會讓您白花這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