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啊?”
李木魚趴在草垛上,勾起雙腳晃悠着,嘴巴裡正嗦着一個棒棒糖,右手端着圓臉蛋兒,惬意自在。
玄燭給煮了豆角正在碗盆裡調味兒,他還在想下午在事主夢中遇到魔神的事兒。
到底是因為什麼他會親自出來覓食夢元?
以往所見都是寐靈,難道事主的的夢元有什麼特别的地方?
他已然忽略了自己即将面對的事兒,一心想的盡是更多人的性命安危。
魔神現世,世道又要動蕩了。
玄燭默默唉聲歎氣,也不知道那個天命救世的人出現了沒。
他那一聲,吸引了李木魚的注意,她看過去,望着他素衣長袍颀長的背影陷入沉思。
師傅又想什麼呢?
她正琢磨着,身體突然地就浮空,輕盈地飄到一塊兒倒地的石碑前,又緩緩落下。
為不讓臉着地,她趕忙一使勁讓自己屁股先落地,抱怨道玄燭,“師傅,能不能事先跟人一聲?”
玄燭将菜盆子往石碑上一揮,砰地一聲撞擊,不少豆角從中掉落出來。
“輕點兒,咱都沒菜吃你看你浪不浪費。”李木魚一手一邊撿着掉出來的豆角送入嘴裡,鹹味就着棒棒糖的甜味兒,她也吃的美滋滋。
玄燭擦一擦手随即坐過來。
“我們接下來回森林裡去,你得抓緊時間修煉,下次有事主找上門,師傅希望你能接手。”
“我當然想啊。”李木魚将棒棒糖放到一邊,一本正經地說道,“師傅,咱這本事您難道就隻用來斬妖除魔嗎?咱都可以進到别人夢裡,幹點兒什麼不好?都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呀。”
玄燭擡眼看了看她,又埋頭繼續吃飯。
“等哪一天你真的有本事可以進入别人夢境,你會知道裡頭到底是怎樣的世界。”
“師傅,今晚您讓我試試,萬一我突然就開竅了呢?”
玄燭無奈地搖搖頭,“師傅倒甯願你永遠都不開竅。”
李木魚嫌棄道,“您又反複無常,神神叨叨的,您這怕不是上了年紀了,要成為祖師爺那樣的吧?”
“我隻求人間太平,人人安居樂業。”
李木魚揮一揮筷子,語重心長,“師傅,您不是說了嘛,世間之大,隻求自己的道,問心無愧就是了。”
“人間太平,是人人的事兒,咱且行且努力。”
玄燭提筷敲她腦袋,“什麼時候,輪到你教誨師傅了?”
“哎呀…”李木魚揉着腦門上疼痛的地方,“我這腦子不開竅,八成都是被你敲的。”
玄燭又敲,“頂嘴!”
晚些時候在打坐時,玄燭突覺心緒受到幹擾,吞噬人心的悲怆感讓他意識到夢元被入侵了。
魔神來了。
他很平靜地進入自己的夢境,直面魔神的威脅。
世間無人能魔神一較高下,那是神明一般的存在,玄燭自知結果,便生死無畏。
他的夢境屬清明世界,天青地闊,延綿起伏的水墨色山脈是沙地上的浪花,呈流沙狀緩緩流淌。
魔神尖銳的聲音響徹四方,“食你一人之夢元,抵得過數十号廢人。”
聲音又湊他近了些,“你心中有牽挂?什麼牽挂?”
聞言,玄燭猜測定是他無法侵蝕他的夢元,便沉着應聲,“世人心中皆有牽挂,天地萬物,皆可入心成一念。”
“那就難辦了…”聲音忽遠忽近,猛地一下,又近了過來,有威脅的意味兒,“無非多耗點兒時間,我總能找到你心中所念。”
玄燭反問,“在我成為活死人前,可否告知我如何達到上元界?”
“上元界?”魔神變換了沉悶的聲音,“你們凡人修仙上神的境界?”
接着,他哈哈大笑了起來,“有意思,不忍心殺你了,我倒想看看,你窮盡畢生努力,能修煉到何種境界?”
夜半時分,天降大雨,雨勢急促,拍打着破廟前的磚台階,陣陣嘩嘩聲吵醒了李木魚。
她揉了揉眼睛往外看了眼,确認是下雨了,便起身關上門。
回來繼續睡時,她瞧見裡頭還在打坐的玄燭。
廟裡的燈盞太過老舊,發出昏暗微弱的亮光,永遠那樣亮着,孤單永生。
李木魚蹑手蹑腳走近玄燭,在他對面盤腿而坐,牢牢盯着他眉心看。
“念力…”
她細細品味玄燭教與她的話。
“那是我想進就進的去的?”
她仍懷疑自己的實力,可莫名其妙地,感知到靈魂被召喚一般,大腦有片刻的混沌,突又神清氣爽,她睜眼,已是另外的天地了。
李木魚舉目四望這無邊無際的世界,“哇塞哇塞,這是到哪兒了呀?睡着了還是進到師傅的夢境了?”
天高地闊讓她感到身心暢快,她看了眼遠處的黑色流沙山,還從未見過如此景象,她便奔跑起來,想去那邊看看。
“你是誰?”
有聲音在詢問她。
李木魚急停,四處環視,并無發現有人在。
“誰啊?”
“你是誰?”
方才的聲音變得粗糙,如沙礫碰撞摩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