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遇見你的時候,我有想過要殺了你。”
李星瀚淡然攤牌,無懼讓她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
而李木魚的反應也超出他的意料,她說,“我或許不是我。”
她眺望遼闊海洋的盡頭,目光幽長深遠,接着道,“如果哪一天,我不是我,不再是你認識的李木魚,你一定要殺了我。”
“我從不殺生。”李星瀚斬釘截鐵。
比起她所說的莫名其妙的話,他更在乎結果,那便是他再不會因為任何理由想殺她。
李木魚坦然一笑,轉過來澄澈目光盯着他看,“你剛剛還說認識我的時候要殺了我呢。”
李星瀚與她四目相對,“可我并沒有殺你啊,不管是放棄了那個念頭還是殺你未遂,這都不與我不殺生沖突,因為未完成事件不構成結果。”
“所以我才告訴你了這件事。”他坦誠道。
李木魚平靜地眨了兩下眼,覺得他奇怪,又覺得他異常親切毫無威脅可言。
若有天命,她認定他一定與自己有關聯,倘若哪天她失控或者怎麼,眼前這個李星瀚,一個身上充滿秘密而她本能地願意信任的怪朋友,一定是他來了結她,師傅也不行,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李木魚心裡默默歎息,她不知那些奇怪的邪惡感從何而起,而對于那樣的感覺可能造成的可怕後果,她深有感應。
或許是自己多想了呢,她質疑自己到底是什麼人,過去與未來都滿是未知,她也隻能無奈感慨,“我們兩個,好像都是很奇怪的人。”
她繼續看她的海,李星瀚也收回目光瞭望他的風景。
這片海域,包裹着這顆行星唯一的一塊陸地,在世人眼中,海是地之盡頭,連接着天際,天空之上,是神明的領地。
他懶于再去想這裡的人類文明,便繼續與她聊道,“當初想殺你,是因為你的存在威脅到我,但後來發現也不是沒有其他解決的辦法。”
李木魚想到你争我鬥打打殺殺大都與門派之争權位之争有關,可這與她有什麼關系呢,實在困惑,她追問他,“我怎麼會威脅到你?”
李星瀚自嘲哼聲,淺笑道,“在遇到你們之前,我的确丢失了許多記憶,不是告訴你了嗎,我的能力是淨化之力,可奇怪的是,在距離你一定範圍内,我的力量就消失了。”
李木魚好奇轉過頭,也擡起手盯着自己的掌心琢磨起來,“那你借的我手,就是你找到的其他辦法?”
她兀自牽住他的手,感受其中有何不同的感覺,“這樣你的能力就恢複了嗎?”
他的手溫熱、細長柔軟,掌心覆于掌心之間,心上有暧昧的暖流流經,分明隻有令人心動的觸感,哪裡來的靈力的交互?
兩人雙雙感受着掌心之間的溫度,李星瀚起初平和,而一秒一秒時間流逝,他的平靜起了波瀾,很快,心裡起浪,同崖岸之下一層又一層急促的拍打聲一緻,拍打他的心室,海浪也同頻撞擊海岸,他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他怔怔地看着他們相握在一起的雙手,神力在此刻恢複,雙手之間,也像被束縛命運的紅線。
他不想這樣…他也抗拒如此,神明自不會與凡人去經曆體驗什麼男女之情,虛無缥缈,根本浪費時間。
如此想着,他也收了心,将注意力放在恢複的神力上。
牽不牽手,神力反複無常,還是叫人不解。
到底是怎樣的觸發機制?他企圖滲透到她的靈識去探查一番,結果卻如撞銅牆鐵壁,怎麼都無法滲入。
他忽然明白玄燭所說無法進入她的夢元是怎樣的體驗。
可是她到底是怎樣的存在?竟令他這個神明都無可奈何?
既無法探知她意識深處,他便履行他的“淨化”之約,散天際之陰霾,收海天間迅猛海風,霎時間,閃電雷雲消散,陰雲退暗,海浪止息,一切都恢複平靜。
“哇…”李木魚大為驚歎,“李星瀚這就是你的淨化之力嗎?”
“你可太看得起我了。”他謙虛并否認道。
而看着她面色和悅的模樣,他攜以清風吹拂過她臉龐,如母親撫慰孩子的輕柔觸感,給予她世間最溫柔的呵護。
所謂“淨化”,是以自然之力驅除人内心之煩憂,人生于天地,當本心歸于天地,淨煉重生。
李木魚享受此刻心境遼闊的感受,心間陰雲散開,重獲光亮,她又恢複如往日一般的開朗。
“李星瀚,我真的好了。”
李星瀚松開手,心滿意足,“不必謝我,往後再遇上不開心的事情,一定來找我。”
“你又不是沒有朋友。”他嘴硬隐藏羞澀,着重強調給她聽。
李木魚咧嘴微笑,“你的淨化術跟師傅的清除術有的一比…”
李星瀚打斷她,怕她過多猜測,又補充道,“這些你别當真,我說淨化的能力隻是我自己那麼認為,它到底是怎樣的能力,我其實也不知道。”
“沒關系,在我看來,你就是擁有自然之力。這沒什麼,師門裡可駕馭自然之力的人不在少數,我們總能找回你的身份。”
李星瀚不想一個謊言接一個謊言地編,這實在費腦子。
“李木魚,答應我,我的事情幫我保密。”
李木魚明快道,“那是自然,我的秘密你也千萬要幫我保密。”
“你的事兒守得住嗎?你都讓任聽白知道了…”
“我也會讓他幫我保密。”
“李木魚你是不是蠢,知道的人越多對你越危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