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太過關鍵,李木魚強撐着不睡,卻還是入了夢。
她不願在此逗留,想趕快離開陪着李星瀚。
因而,在這個夢境中的世界,她不禁開始想進來又或離開的關鍵到底是什麼?
蘇新的母親被她的姑母約了出來,兩人站在小區門口偏僻的角落裡聊着什麼。
姑母看着一副言辭懇切的樣子,她生的一副華貴面容,可眉眼間,透着藏不住精明銳氣,這令人覺得不舒服。
蘇新的母親低着頭,眼神呆滞,面無生機,像做錯了事兒乖乖被人訓,好半天一句話也不說,定在那兒動都不肯動一下。
李木魚顧不上她們在聊什麼,她滿心都是李星瀚拿自己試井水等待身體病變的事兒,她得及時救他,所以哪兒都不能去,得趕緊想辦法離開這裡。
她要回去,除了幹着急卻想不到别的辦法。
“蘇新怎麼不在啊,她到底去哪兒了?”她在蘇新母親耳邊問道。
女人對此毫無反應。
李木魚心知肚明,畢竟除了蘇新,無人知曉她的存在。
在她滿心着急又無可奈何時,姑母看似語重心長的話引起李木魚注意。
她說,“身為女人,就該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在家相夫教子,我哥出軌一時糊塗,是因為他最近賺錢壓力太大,就迷了心智,男人嘛,總會犯點兒錯,嫂子你别生氣了,讓讓他,這段時間你不在家,他一個人也沒個人給他做飯洗衣服收拾家裡,過地可邋遢了。”
李木魚聽不得這狗屁不通的話,扭頭就是劈頭蓋臉地指責那位姑母,“你誰啊你,哪裡輪得着你說話了,我們都沒與那鬼男人計較,你們倒找上門來給人施壓,吃飽了撐的?能不能管好自己少管别人的事兒!”
姑母卻又懇切與女人道,“嫂子,别出去了,家裡還有個兒子呢,這明年就要高考了,得有個人照顧家庭。生活就是這樣,咬咬牙忍一忍一切就都過去了,為了孩子,别與我哥一般見識,也别聽蘇新的話,我從沒見過哪個孩子像她那樣不服管教…”
李木魚聽地氣憤,看女人沉默不語更氣憤,姑母說蘇新,她覺得在說她一樣令人惱火。
好在這裡不是真實的世界,她也願意放縱情緒,生氣就生氣,憤怒就憤怒,毫無顧忌,毫無限制。
她跺腳怒吼,“我讨厭被人說教,我也讨厭他們時常說教你們,為什麼你們不能硬氣些,反駁一句能怎樣?我從沒見過哪個家庭像你們家似的,明明是家人,卻頂着妻子的身份過着勞役的日子,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可算找到你了。”身後響起蘇新的聲音。
李木魚轉頭,看見她,趕忙朝她過去,“你快來說說你那位姑母,你母親她都卑微成什麼樣子了,她沒道理要被别人勸啊,她又沒做錯什麼。”
蘇新笑了下,随手一揮,方才姑母與母親的場面成了畫片随之而去。
李木魚驚愣看着,又不禁去看蘇新,“怎麼回事?怎麼成這樣了?”
蘇新抖肩,“人的命運,難道真的不是提前寫好了劇情嘛,無論我重來多少次,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好像那個結局是注定的。”
李木魚不這麼想,争辯道,“事在人為,結局如何,難道不是取決于你嗎?你得支楞起來啊。”
蘇新苦笑,“所以啊,遇見你,我已不是那個我了。”
“母親太早離開,這世上再無人愛我護我,我以為我會習慣孤獨,可當看到别人被家人問候被關照,我才體會到,沒有親情依靠的孤獨有多深刻…”
“我也想被愛,想母親長命百歲,想有個溫暖的家,想做個尋常人…所以,無論多少次輪回,我都會想盡辦法改寫這結局。”
李木魚認真道,“那你找到辦法了嗎?”
蘇新歎了一聲,“我正以我現在的樣子重新來過,就是你說的事在人為。”
李木魚欣慰她的改變,卻又驚奇于她口中所說的輪回,“人的一生,真的可以重新來過嗎?”
“我在努力了,命運弄人,我也試圖掌弄命運。”
她調回方才的畫面,“母親明明都随我離開了,我們轉乘了三次大巴車,坐了近十個小時的火車,好不容易到達南邊,母親又被弟弟一個電話給叫了回去。”
“姑母找她那天我不在,但那天之後,母親就腦出血重病入院,從此再沒起來過。兩次,我都沒能改變她的結局,直到後來,我才意識到,從她嫁到我家來,那日日夜夜噩夢般的生活,就注定了她的結局。”
李木魚深深歎了口氣,同情那位母親的遭遇,“原來你都知道,我以為你不知道…”
“起初的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呢,我不過是個後來者。”蘇新笑臉看她,“謝謝你,或許救不了母親,但你已經救了我。”
李木魚想到她說的兩次人生,又道,“第三次我們一起試試吧,你母親是我見過最善良勇敢的人,她不該是那個結局。”
蘇新眼放光亮,“什麼結局?她後來經曆了什麼?”
李木魚困惑,“你不是知道嗎?”
“她真的死于器官衰竭嗎?”蘇新低沉了語氣,“那天父親打來電話,說母親身體不行了,叫我下個月中旬等他電話。”
“我問你,父親的話難道沒有問題嗎,他怎麼能确定母親身體不行?我明明才去養老院看過她,各項指标都正常,他憑什麼說母親身體不行了,還有,下個月中旬?我查過黃曆了,在那之後,宜入土…這會不會太巧了些…”
李木魚已然分不清現在的狀況,隻是她母親的離世實為人禍,實在可悲。
她便告知她道,“如果還來得及,請你千萬要留意養老院你母親床頭的那瓶藥,說是維生素,但其實是安眠藥,護工對此并不知情,有問題的是一樓那個體檢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