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星海,無邊無際。
李木魚漂浮其中,無助地張開雙臂往前劃,想讓自己接近最近的那一顆行星。
可她掙紮許久,就是沒有半點兒位移,倒是眼前這廣袤無垠的宇宙空間,一顆又一顆星球旋轉向前,将她落在後面,它們一同奔赴一個方向。
這又是什麼意思?
李木魚落入此境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要在這裡漂浮多久。
就在前不久,她才剛體驗過在虛無空間無限墜落的感覺,那時的她也并不感到害怕,心境坦然,從容赴死,那墜落的快感,好似痛快的告别。
可她沒有迎來一場撞擊,而是親眼所見無數雙手,無數張蘇新的面孔,她們呼叫着她的名字,“小魚兒…”,她們從不同方向抓住她,争搶般将她擁抱,“小魚兒…”。
那震撼的場面叫她驚惶間封閉了視野,待她再睜眼,便就置身此刻宇宙之中了。
何去何從?
李木魚一再思考這個問題。
在無解的時間裡,她隻好認定自己或許死了。
她想起李星瀚與她說過的靈魂能量場,或許此刻,她的靈魂漂浮其中,等待着被捕捉繼而熔煉,然後又重新尋一宿主降生。
或許再見他,我已轉世。
他說他是神明,那我會有機會再見到他吧?
他會忘了我吧?
李木魚不敢再想,總覺得太遺憾,認識他,愛情的滋味她才初嘗就結束了…
她不禁埋怨他,你個廢物神明,救個人都救不了嗎?
她還是難以控制地想到轉世,或許再見他,他已另有愛人,或許已與别人結婚生子。
李木魚心中難過,卻還是成全祝福。
好吧,願你一切安好,願你們大家都平安順遂,願萬冬城太平祥和,願天下沒有殺戮,願人人有家可歸,願每個小孩兒都能被愛澆灌着成長…
願,願我再遇見喜歡的男孩子…
是你最好。
李木魚釋然放下,再次封閉視野,也放松身體,此間漂浮,卻也異常平和而舒适。
“滴…”
“滴…”
“滴…”
“滴…”
……
持續均勻有序的“滴”聲将她喚醒。
李木魚打開視野,面前的床上,她看見被各種管子插進身體的蘇新,她口鼻處的透明的膠管,她兩邊太陽穴上黃色藍色的細線管,她的手臂上,脖頸處,甚至前胸…
“蘇新。”她輕聲呼喚她的名字。
身後傳來“叮鈴叮鈴”的節奏響動,她回頭看去,一道厚重的鐵門自外推開,那個叫趙佑齊的男人身穿白袍大褂走進來。
他走近蘇新,俯身細看她,溫聲問候:“阿新,我們的研究又有新進展了。”
說罷,他朝她溫柔微笑,“阿新,為你定制的仿生機器人已準備就緒,等你的腦信号數據傳輸完畢,你就又活啦。”
他牽起她避開了那些軟管的手指捏在手裡,“我一點兒都不介意你是個機器人,我隻要你活着,你活着,我們就還是默契無間的搭檔,你或許需要一段時間來生成情感,可對我來說都沒關系,你依然可以成為我的愛人。”
機器人…?
李木魚聽不明白,可她聽得懂他的話,她又活了,這也就是說,蘇新已經死了嗎?
巨大的沖擊讓她好半天不能回神。
她難以置信地看着各種機器設備包圍之下的蘇新,不敢相信她這麼年輕就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原因。
心念之下,她被什麼力量拉扯着拖進宇宙星海,速度太快,以至于她看周圍,一切都成了一道道光束。
很快,這種被抽離的感覺停了下來,在她眼前,荒野漫漫,地上跪着蘇父。
蘇父跪在土地裡,前頭一個火堆,火堆前是一新墳,他不斷地往裡面塞紙币。
李木魚還在反應當下的場面時,聽聞蘇父在那頭抱怨蘇新。
“你就沒心,你媽周年你都能忘記,那可是你媽!”
李木魚不由地擡起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蘇新的身體裡了。
她隐約聽見來自内裡蘇新的哭訴聲:“我好像失憶了,我真的忘了母親是哪一天離開的了…過去的事情像夢一樣…一個又一個噩夢…我失憶了…”
李木魚不由自主地叫她:“蘇…”
話音剛起,蘇父回頭,質問她:“你說啥?”
李木魚看着這位臉上沒有一點兒溫情眼光犀利的父親,冷淡道:“沒說什麼,你繼續。”
蘇父這下拍拍手起身,又拍拍膝蓋上的泥土,待他整理好自己,直視蘇新(李木魚)問:“離婚手續都走完了吧?”
李木魚哪裡知道,她還沒從蘇新身上調取到相關的信息,便随口應道:“嗯。”
蘇父道:“财産也都清算完了吧?”
李木魚又應聲:“嗯。”
她實在懶地理他,便轉過身去,看一看這高地一覽無盡鄉野的風景,調解調解心情,順便理一理,既然來到蘇新的世界,那是不是說明自己根本沒死。
隻是毫無防備地,她被從背後推了一下,瞪着眼看着腳下的石崖,身體極速滾落,防備不及,身上也傳來撞擊的劇痛,猛烈而密集的疼痛攻陷她的意識,終于,她感受到劇烈撞擊,頭骨像砸碎了一般,一瞬間,她徹底失去意識。
待她醒來,又是在蘇新的病房裡。
那趙佑齊還在。
李木魚不禁嚴肅,尋思方才發生的,莫非就是蘇新經曆的?
她的父親将她推下山崖所以她才成了這副模樣嗎?
惡魔!
李木魚怒上心頭,閉眼追回方才的事件。
如她所願,她再一次回到方才的時間線。
蘇父還在那頭燒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