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閉眼不擡頭，“一切皆是命數。”

“或許吧，我來，隻是想讓您開開眼，看一看他還會不會回來？”

“他若回不來呢？”

“我已經壓制自己很久了，身體裡有另一個我要取代我，可我仍有信念，這是我所堅持的。”

“你已經勝過了天，再勝它一次，又何妨？”

再勝它一次…

李木魚回味玄冥的話，直到入夢，她意外進入自己的識海。

那裡，高牆通天，她直面往前，有一扇門。

李木魚推門而入，裡面暗黑空寂，腳步落下，激起回聲不停。

“你來了…”

李木魚定身，那是蘇新的聲音。

“我以為我再不會回來了。”她直言道。

蘇新哀傷道:“我等你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後來，我想了結自己。”

李木魚黯然神傷，“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就是你…”

蘇新頓了下，聲音及近，“我想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你并沒有那麼需要我吧？我的世界，由你創建而成，我的愛人，由你化身而成，而我，被你丢棄的你的一部分…此刻，我不知該怎麼面對你…”

“對不起…”蘇新的聲音飄渺不定，卻極肯定。

李木魚驚詫，“為什麼？”

“我的過去鑄就了我，我不接受又怎樣？無非是自我折磨，我接受了過去與現在的我，其實，也不會怎樣。”

“在漫長的等待中，我想明白了，我已經沒有未來，我隻不過在等一個離開的契機，如今我找到了。”

李木魚疑問:“為什麼要離開？”

“過去無法改變，唯一能讓我解脫的，是我離開。”

“小魚兒，對不起，謝謝你回來看我，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你救贖了我的靈魂。”

李木魚心下慌亂，對于又一次的離别，她害怕…

“你真的要走了嗎？”

蘇新的聲音越發明快，“我想你是來送别我的。”

李木魚搖頭，又猛然收住。

“蘇新，你可能不知道…”

“什麼？”

蘇新疑問的間隙，李木魚閉眼，她調動每一個她曾抵達的新的時空，召喚每一個分支時空中全新的蘇新，一個又一個，數之不盡。

“我們的每一個選擇背後，我們的命運都發生了變化。”

“蘇新，你要遠行，請你安心，我們一起送别你。”

李木魚往前，不知她所在，卻徑自擁抱前方。

蘇新恰巧被她攬在懷裡，她的身後，是無數張面孔的她自己，幸福的，從容的，堅毅的，快樂的，無憂無慮的自己。

她破洞的身軀漸漸愈合，長出新的血肉。

這讓她淚流滿面，很久很久以來，她終于擁有一副健全的身體。

很久很久以來，她以為自己是沒有翅膀全力奔跑的人兒，可終于，她還是迎來了自己的飛躍，放下過去，在一次又一次勇敢選擇以後，坦然面對結果，即便是死亡。

“謝謝。”

李木魚感受她的身體越來越輕，她身上，沒有了那些重負。

尊重你的選擇，像他義無反顧替她完成使命。

“我早都習慣了告别，幸好，我還能與你好好告别。”

“這麼久，辛苦你了。”

在她的懷抱中，在一個又一個蘇新疊抱住的刹那，蘇新的身體漸漸消散。

“小魚兒，保重。”

清晨夢醒，李木魚一如往日去迎接日出。

半坡之上，綠意朦胧間，有一背身直立的清淺身影。

李木魚半信半疑地走近，輕聲呼喚:“李星瀚？”

李星瀚回頭，欣然微笑中，是失而複得的感動，他張開雙臂，道:“好久不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