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房間打坐療傷,打算就這麼過上一晚。
魇氣按照她所修習的内功心法魇元炎上訣在體内運轉,每運轉一周,魇氣便凝實一分。
等魇氣充盈,能達到金丹期的境界,她就可以重新用魇氣凝結魇魂丹。
夜色漸深。
迹棠察覺有異,再睜眼,發現已經不在客棧房間。
這間卧房比客棧的大很多,八仙桌和屋裡四角的木架上燃着燭火,雕花家具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散發着淡淡的木香。
她對這屋不熟,對床熟。
紅木床镂空鑲玉,玉上雕刻海浪圖。
軟塌錦被,玉枕斜靠。
素青色綢緞的床幔繡銀絲雲雷紋,各系一根寶藍繩收攏兩邊,外層薄紗垂在兩側,下墜流蘇。
背後一人靠近,把她圈進懷裡。
随即右肩微沉,對方把下巴放在她肩上。
他呼出的熱氣掃過迹棠脖側,讓她本能瑟縮,可身體卻動不了。
又是背後!
迹棠僵硬地沒法好好呼吸。
她無知無覺便進了有邊境仙尊的夢境。
宿盡舟環着她,看寬袖便知依舊是件玄色外袍,金色暗紋在燭火中忽暗忽明。
他手臂收攏,迹棠的後背便緊緊貼上他前胸。
迹棠覺出他慢慢低頭,臉埋進她的脖頸,耳邊響起輕輕歎息。
她聽出了點放心和欣喜。
他在憂心什麼?
他可是邊境仙尊。
邊境仙尊還未修仙時,便因天資過人,被外出遊曆的霧疏真人,也就是現在的溯玄宗宗主一眼看中,将他引入修仙一途,他遂拜入霧疏真人座下。
初入宗門修習靈力,就在同輩中出類拔萃,屢屢拔得頭籌。
當他結出金丹時,同輩多數還在開光、融合期,宿盡舟的名字便響徹修真界,一時間無出其右者,風光無兩。
其後他更是一騎絕塵,修為煉至大乘期滿,變成數千年來最有可能飛升仙界的修士,被衆人稱為邊境仙尊。
如此又過數百年,他跨過渡劫期,可渡飛升雷劫,比迹棠還早一些。
照理說,他現在應該已經渡劫成功,飛升仙界了。
迹棠不知道為什麼會入夢,也不确定她入的到底是自己的夢,還是宿盡舟的夢。
如果是她自己的……
迹棠如遭雷擊。
她堂堂魇尊怎麼可能做這種夢?!
“冷嗎?”
迹棠被宿盡舟喚回注意力,她說不出話,人被帶着陷進柔軟的床鋪,枕在宿盡舟手臂。
他拉過錦被,蓋在兩人身上。
“初春的風還是涼的,你得離我近些才行。”宿盡舟說完,把她更往裡面抱。
迹棠本就在他懷裡,這下子臉都要貼上他胸膛了,要是再近點,人都得包進他衣袍裡。
宿盡舟身上也有木香,這種香味原是冷清疏淡的,可因為隻有貼近了才能聞到,冷清疏淡就添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迹棠盯着他外袍上的紋路,做不出表情,内心卻像是被放在火上烤。
這不是她的夢,不可能是她的夢,絕對不會是她的夢!
宿盡舟後撤一點,彎身低頭,嘴唇碰上迹棠的額頭。
這不是她的……
迹棠沸了。
就算是邊境仙尊,待她能動,也得挨頓毒打!
宿盡舟一碰即分,迹棠微微松氣。
可氣還沒呼完,他就緩慢下移,吻上她的眼睛。
她從剛才開始就緊閉雙眼,瞳孔震動的頻率要是再快點,邊境仙尊微翹起來的嘴都得被她給震回去。
頭頂傳來一聲悶笑。
迹棠猛地睜眼,對上宿盡舟含着笑意的眼睛。
“我倒是沒見過你這麼緊張的模樣。”說着又在她臉頰親了一下,故意看她睜大的眼睛,目光停在迹棠桃粉的嘴唇上,笑意收斂,眸光卻深了。
仙尊!
夜深,何不就此住嘴歇了呢?
仙尊半阖着眼,視線下垂,沒有挑起迹棠下巴,而是低下身,自下而上靠近她。
迹棠屏息,心快跳出嗓子眼。
宿盡舟的氣息噴在她皮膚上,兩人越來越近。
迹棠使勁後退,身體驟然動了。
接着後背砸向木床床欄,力道太大,木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左右晃動,斜摔下去——兩根床腿斷了。
她順着床闆滑到地上,看着簡陋的房間,知道自己從夢境裡出來了。
心跳還很快,身上都是木的。
房門被敲響。
小二從門外問:“客官,出什麼事了嗎?”
迹棠飛速起身,整理布衣頭發,走去把門打開。
小二看見屋裡不成樣子的木床,心疼不已,“哎呦客官,這是怎麼了?”
迹棠:“修煉時出了點岔子,把床記我賬上,再給我換間房。”
她身上已經沒了銅闆,隻能到時候看看能否用法寶換。
小二一聽這個忙道:“原來是高人,我這就去給您收拾屋子!您看早飯是給您送上來,還是下樓吃?”
迹棠看向窗棂,這才後知後覺已經亮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