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耽誤這麼長時間,到珊瑚石下時,孫謝和弟子也才剛剛來到洞口。
果然是幻術。以她展開的幻術中,所有的一切都以她為準,所以即便孫謝和弟子感覺上已經離開很久,但隻要她不來到下一個節點,後一幕也就不會開始。
孫謝安排進入洞口的順序,迹棠跟在他身後第二個進入。
迹棠沒去看石洞内的屍體,徑直來到龜甲所在的角落。
龜甲最有可能是幻境的媒介,她忍痛挖出甲殼,沒有馬上施展魇氣。
按蔣芮薇所說,中幻術的人靈力會随着神志不清而固封,魇氣也是一樣。
她現在雖說已經恢複神志,但魇氣是不是能馬上調用還不好說。直接施放魇氣很有可能會像之前一樣觸發幻境機關,讓她再重新來一次。
迹棠将甲殼翻過來倒過去地看,連龜甲縫隙都沒有放過。
這片龜甲看上去平平無奇,實在找不出一點奇異之處。
既然魇氣用不得,那就幹脆毀掉算了。
她喚出迹杳。
在幻境中,她是‘真實的’,迹杳自然也是‘真實的’。
她雙手持劍柄,将劍尖對準甲殼,重重刺下。
劍尖瞬間沒入甲殼中,甲殼龜裂數道,碎成幾塊。
迹棠馬上看向四周。
抱着女修的孫謝吞聲忍淚,弟子們即将把屍體彙于一處。
沒有任何改變。
迹棠蹙眉不解,越看甲殼越不順眼,幾劍把甲殼戳成碎末。
迹棠到了這時反而不急了,她倒要看看破壞了甲殼這一環節,魇氣覆蓋不到甲殼,幻境要怎麼繼續發展。
就這麼等了半晌,弟子們早已把屍體彙聚一起,孫謝卻還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迹棠來到孫謝身旁蹲下,用氧靈瓶延伸出來的一口接在孫謝的氧靈瓶上,通過一個微小的聲音傳送法陣,試圖喚醒他:“孫師兄?”
孫謝恍若未聞,抱着女修的屍體悲傷難抑。
迹棠試探地想将女修抱出孫謝懷抱,也就是這時,孫謝忽然擡頭,他看向迹棠的雙眸血紅一片,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兇狠和惡意,迹棠有種被他目光釘死的感覺,身體不由繃緊。
她盡量穩住聲音道:“孫師兄,這位道友已然歸去,我們該把他們帶出海面,帶回蔚海宮。”
孫謝一把推開她。
他動作太快,迹棠直接被他外放的靈力彈出,人重重撞在珊瑚石壁上。
她噴出一口血,很快被海水稀釋。
迹棠無時無刻不受溺水之苦,也不差這點傷了。
幻境裡的孫謝靈力不減,金丹期一擊,在隻有心動後期的迹棠這裡可就是沉重打擊了。
迹棠緩了半天才能動,她再次靠近孫謝,和他的氧靈瓶連接。這次她換了種方式,不是去抱女修,而是拍拍孫謝肩膀,“孫師兄!弟子們的氧靈瓶快要用盡了!咱們快些返回海面吧!”
‘砰’的一聲重響,迹棠又被孫謝拍上了石壁。
迹棠這次快要把肺咳出來,又是許久才緩過氣。
孫謝這裡不行,她改去别的弟子那試,結果無一例外,最後的結果都是落得一身傷。
“你們全是金丹期,我惹不起你們行了吧……”
迹棠眼冒金星,扶着石壁起來時,人都站不穩。
如此看來,幻境就隻有她将魇氣覆在甲殼這一條路可走,從孫謝和其他弟子身上是找不到突破口的。
可……
迹棠看向被她戳成粉末的甲殼。
這可真是讓人頭疼了。
*
張竹佑禦劍立于平靜無波的海面上,聽弟子回報。
“我們找到了蔚十九隊遺落在海下的劍穗。”弟子将劍穗呈到張竹佑面前。
張竹佑拿過劍穗查看,劍穗被海水浸濕,藍色的穗子應該是被什麼東西勾到了,線頭散開,淩亂的繞在其他流蘇上,纏繞一團。
“這是在哪裡找到的?”
弟子:“我帶您去!”
張竹佑:“不,你們就在這裡等,本座自己去。”
*
迹棠想了各種辦法,都沒能讓幻境産生變化。
甲殼一碎,她也被困在了這裡。
迹棠兩眼冒淚——不是害怕,而是生理反應。
長期處在溺水狀态裡,五感卻已恢複,她就是再能忍也快到極限了。
迹棠站不住,隻能靠着石壁想破解之法。
如果龜甲是幻境媒介,那麼她打碎龜甲,幻境就肯定會出現裂痕。可這之後,她沒有從孫謝和其他弟子身上找到突破口。
這麼看來,要不,就是她突破口找的不對,要不,就隻有一種情況了——
龜甲不是幻境的媒介。
迹棠再次撐起重如千斤的身體向四處看。
如今有可能作為媒介的隻剩珊瑚石和屍體。
珊瑚石和屍體……
迹棠看向彙聚一處的屍體和孫謝抱着的女修。
如果她是敵人,以幻術将修士殺死在海底,會管修士屍體如何嗎?
為什麼要煞費苦心把屍體困在珊瑚石洞中,而那些沉浮其間的蔚海宮弟子又會不會是為了要掩蓋什麼?
迹棠試着換位思考,可還沒片刻就放棄了。
她光想想就已經渾身戰栗不已。
她得從女修身上找找有沒有破解之法。
迹棠頗為頭痛地看向孫謝。
想要看女修,就得先過孫謝這關,這位發瘋的金丹期修士對付起來着實困難,憑迹棠的修為根本無法抗衡。
既然實力不允許,那她就隻能另辟蹊徑了。
迹棠如此想着,轉瞬便撲在女修身邊。
孫謝緩緩擡起血紅眼睛。
迹棠幹脆扔開氧靈瓶,咧嘴就哭。反正她已經承受了溺水之苦,這時張嘴也沒什麼好懼怕的。
一連串氣泡從她嘴裡冒出來,迹棠倒是沒覺出什麼,反正疼到極限了,也不會更疼。
迹棠蜷起身體,把頭埋低,情緒拿捏得非常到位,先是嚎了會,聲音全被海水吞個幹淨,兩人間全是氣泡。
她見孫謝沒有攻擊她,心裡頓時有了譜。
看來隻要不觸碰女修和孫謝,孫謝就不會攻擊她。
迹棠愈發覺得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