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在宿盡舟身後,馄饨的熱氣和香味飄在宿盡舟身邊。
宿盡舟嫌棄地一揮手,迹棠手裡的馄饨便從二樓飛下一樓。
他們從客棧出去,迹棠抽空和店小二說了聲,讓他把碗還回去。
迹棠總覺得宿盡舟對她厭煩大于忽視,忽視大于關照。
她不止一次從郎钰和談聞口中聽到仙尊關照小輩的事,再加上他們對仙尊雖然懼怕,但又不住靠近就能看出來,他們是真心實意喜歡仙尊的。
可一到迹棠這,别說關照了,就是要他說句話都難,她覺得自己真成了一個尋找魇尊法寶的工具人。
宿盡舟為什麼隻對她這樣?
迹棠思來想去,難道因為她是魇族?
想到這,迹棠嘴邊帶着的笑意頓時淡了。
她不可抑制地想起自己刺向他那一劍,也想到了他留在九冥淵的素簪。
迹棠神色複雜地擡頭看他,今天他又是一身玄色長衫,長發束起……等等!迹棠目光驚訝地看着他束起頭發的地方。
那裡竟插着她昨日交給他的素簪!
她不會認錯,素簪就是她親手刻了送他的那支,上面像雞蛋般圓滾滾的雲海紋都是她一筆一筆刻上去的!
他竟然帶了這支簪子!
他分出些墨色長發纏繞在素簪上,又将素簪插入束發銀冠。極為樸素的簪子着實配不上他一頭如墨的長發,看上去十分違和。
迹棠心中震驚不已,胸口不免酸澀。
這是不是意味着師兄還惦念着她?
她死訊從九冥淵傳出去時,師兄在想什麼呢?
“在想什麼?”
迹棠猛地停下腳步,差一點撞上宿盡舟後背。
宿盡舟蹙眉,“拍賣符。”
迹棠馬上從腰間掏出木牌交給旁邊的人,這時才分出點心思觀察周圍。
這是一條羊腸小道,地面鋪着的磚石很多都裂開了縫,泥土散在磚石表面,縫隙裡鑽出些叫不出名字的雜草,兩旁石頭搭起來的石牆一直向裡延伸,陽光越往裡越暗,幽深得一眼望不到頭。
守在小道入口的男修核實好了二人拍賣符,做出請的動作。
宿盡舟擡步就走,目不斜視,根本不受環境影響。實力強橫讓他做什麼都足夠随心,不必束手束腳。
迹棠走到深處,才發現這裡還設置了一個小型傳送陣。
宿盡舟側身看她。
迹棠從儲物袋中拿出幾塊靈石,放入傳送陣中。
這些靈石還沒在她身上捂熱,就又散出去了些。
眨眼間,兩人被傳送到了一處圓形大廳。
火把和蠟燭圍着大廳牆面放了一圈,或大或小的光暈閃得迹棠眯了眯眼。
她本以為時間還早,卻不想大廳裡已經來了不少人。有些獨自貼牆而站,目光不停觀察;有的彼此攀談,看上去像是熟識。
迹棠在這些人中看見了三個熟面孔,兩女一男,都來自潛劍宗,女修桑袅和她的徒弟甯戚謠,還有給迹棠下絆子的蒲遠衡。
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桑袅和甯戚謠還沒注意到迹棠他們,蒲遠衡就已經先一步發現了,他躬身禀告桑袅。
桑袅雙眸驟亮,急急轉身看來,目光落在宿盡舟身上,笑容瞬間綻放。
她長相有一種山巅雪蓮的清冷美,突然一笑,冷清便多了些嬌柔的媚态,馬上引來不少目光。
桃粉色的裙擺随着桑袅疾步走來如同蓮花鋪開,等到了近前,更是如一朵盛放到極緻的蓮花,美不勝收。
她提着裙擺盈盈拜下,“仙尊。”
同一時間,其他人也聽清了這聲‘仙尊’,這下落在桑袅身上的目光全都硬生生轉了個彎,看向宿盡舟。
溫暖的橘色光芒中,宿盡舟氣質如落雪青松,亮芒沒照暖他分毫,反倒看着暗了不少。
即便這樣,衆人還是毫不遲疑地湊上前來,紛紛行禮。
一聲聲仙尊此起彼伏,人擠人把桑袅都擠沒影了。
宿盡舟颔首:“諸位有禮。”
得了仙尊回應,這些人更是激動,一個個紅光滿面,卻又礙于仙尊威勢,不敢得寸進尺。
迹棠也被擠出包圍圈,就見蒲遠衡繞了過來。
他看似謙謙君子:“道友,我們又見面了。”
迹棠本着能不欺負小輩就不欺負小輩的想法,敷衍了一字。
禮是不可能行的,拳也絕對不會抱。
蒲遠衡臉上帶笑,說出來的話卻缺德:“沒想到道友真攀上了仙尊的高枝,果真是人至賤則無敵,不要臉得仙緣啊。”
迹棠回他一笑,伸手就抽過去一巴掌。
這聲巴掌屬實突兀,衆人紛紛看來。
蒲遠衡臉色青紅交加,一段時間不見他絲毫不見長進,上次他一言不合就要拔劍,這次一個巴掌又要拔劍,和一點就炸的炮仗沒什麼區别。
迹棠實在不明白他怎麼在修真界混到現在的,她溜得飛快,擠進人群,躲到了宿盡舟身後。
衆人自覺讓出位置。
迹棠總覺得他們是想看熱鬧。
迹棠告狀:“仙尊,這個潛劍宗的弟子蒲遠衡罵您老人家賤!”
蒲遠衡那個氣啊,他捂着臉就要說話。
迹棠:“是了,他還說您老人家不要臉!”
迹棠探出頭,從宿盡舟身後看他。
罵宿盡舟師妹和罵宿盡舟沒什麼區别,迹棠這也不算胡說。
蒲遠衡怒火中燒,直接将長劍對準迹棠。
然而迹棠在宿盡舟身後,他這一擡劍,猛地一看和把劍對準了宿盡舟一樣。
好大的膽子!
氣氛驟然凝滞。
宿盡舟不甚在意地朝蒲遠衡瞥去一眼。
就這一眼,蒲遠衡吓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