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棠聞聲往那邊一瞅,鴛鴦枕。
宿盡舟臉紅得快要冒煙,手忙腳亂爬起來,又去拉迹棠。
迹棠被他拽起,還有閑心問小販,“多少錢?”
小販樂開花:“看您二位感情深厚,我給打個折,就十五塊下品靈石吧!”
*
兩人回到客棧時,顧岩迎了出來,小聲叫人,“師兄,師姐,你們去哪了?”
迹棠:“去逛逛。”
結果龜甲一片沒尋着,攤位也就看了一個。
顧岩見她手上什麼都沒拿,“沒買?”
迹棠笑着示意身後。
顧岩歪身向後看,就見他師兄懷裡抱着一個雙人枕的鴛鴦枕,正低頭亦步亦趨跟進來。
顧岩不由多在鴛鴦枕上看了兩眼,墨綠色的鴛鴦枕上繡有鴛鴦戲水圖,——鴛鴦交頸,親昵之意不言而喻。
“幸虧幸虧……”顧岩低聲說,“還好師兄換了身行頭,不然十年大比還沒開始,所有人就要來看熱鬧了。”
他湊到迹棠身邊,“師姐,啥情況啊?”
迹棠:“師兄嫌房裡枕頭不舒服,換一個。”
顧岩呆了呆,“天字二号房的枕頭不舒服?我覺得……”他正對上宿盡舟的眸子,那一眼鋒利的,殺傷力不亞于刀鋒割肉,他話音猛轉,“我覺得也是!”
迹棠險些笑出聲,為了給身後那人一點面子,她忍道,“我覺得師兄選的枕頭挺好,剛才忘了多買一個,你去再幫我買一個,要一模一樣的。”
顧岩點點頭,又下意識瞄了宿盡舟一眼,就見他那如高山雪松,如皎皎明月,神聖不可攀的師兄面紅耳赤,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快速顫動,連垂下的睫毛都掩不住。
顧岩忙點頭,“我這就去,”他跑出去,趁迹棠轉身上樓的空檔,低聲給宿盡舟說了句什麼。
宿盡舟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
顧岩遲疑,“師兄,師姐如今回來了,以前那些事……”
宿盡舟,“她是回來了,可該算的賬還是要算。”
顧岩打了個哆嗦,垂眸,“那我去給師姐買鴛鴦枕了,師兄,你們是在哪個攤位買的?”
宿盡舟瞥他一眼,他吓得立刻就跑了。
當晚迹棠睡上了新買的鴛鴦枕,說實話,和天字一号房備下的枕頭相比,它實在上不了台面。
迹棠笑着拍拍枕頭,還是枕了上去。
三天後,十年大比正式拉開帷幕。
溯玄宗與來時一樣,被簇擁走進大比會場。
會場建在巨大的圓形廣場上,觀看台繞場一圈,高有二百餘層,足可容納十幾萬人共同觀看比試。
溯玄宗的隊伍剛進入比試場,場内就響起一陣歡呼,頃刻便把落在頂端的飛鳥驚走,一時間圓形天空滿是黑影掠過。
溯玄宗被安排在第三十層的最佳位置,看得見比試場,層數正好對着第一層法術影像,擡頭也能看到馭劍比試的弟子身影。
邊鏡仙尊順着看台走來一路,修士紛紛起身行禮。
他落座于三十層第一排,迹棠和顧岩分坐兩邊。
迹棠才落座,就聽見旁邊低語。聲音不大,但她向來有外放元神之力的習慣,時刻注意周邊風吹草動,所以那些低語順着元神之力而來,也就像在她耳邊一般,清晰可聞。
“坐在邊鏡仙尊右手邊的是顧岩大能,和仙尊同出于霧疏真人座下,關系可謂親厚,隻是左邊那位……”
“從未見過,我看不出那位大能是何修為?”
另一蒼老聲音道:“分神期巅峰。”
一陣驚歎過後,又有人說:“修為是高,可也不該坐到仙尊身邊啊?”
“你可看仔細了,她還坐在仙尊的左手邊!”
“這……這可真是……”
迹棠笑了笑,“這可真是讓人好奇哦?師兄,你說他們猜來猜去,得猜出多離譜的東西來?”
座椅擺放留出了足夠大的空間,可邊鏡仙尊不顧旁人視線,手指微動,椅子就挪到了迹棠旁邊,兩人手臂緊接着便貼在了一起。
迹棠用手肘碰了碰他。
宿盡舟神色不改,但隻有迹棠能感到,被她碰到的手臂輕輕顫了顫。
宿盡舟:“無妨,讓他們猜。”
迹棠手指不太安分,她手掩在宿盡舟玄色衣袖下,借着寬大衣袖的遮擋,伸進了袖口。
食指微擡,點了點宿盡舟放在扶手上的手。
她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宿盡舟。
迹棠前傾着身子,歪得都快要面向宿盡舟了,她一手掩在袖裡,一手撐在扶手上,兩人離得很近,迹棠用氣聲說:“師兄,咱倆都老大不小了,牽個手不過分吧?”
宿盡舟:“……”
兩人沒說破時,宿盡舟想讓迹棠開竅都絞盡腦汁,現在迹棠開竅了,兩人也說破了,結果情勢逆轉,主動的變成了迹棠,反倒是他小心翼翼,不敢動作。
如此想着,指尖一熱,迹棠已經輕輕鈎住了他的手指。
宿盡舟指尖不受控地抖了抖。
迹棠心裡正樂,她這位師兄明月清風,在大庭廣衆之下做這些掩于袖中的親昵确實過頭了。
她正想抽回手,卻忽然被抓住。
力道之大,差點讓她撲到宿盡舟懷裡。
迹棠的元神之力馬上落在兩人之間,把迹棠托穩,不至于真的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像是投懷送抱的動作。
袖中,兩隻手牽在一起,宿盡舟先有動作,分開迹棠指縫,十指相扣。
迹棠心裡猛跳,下意識攥緊手,結果就把宿盡舟握得更緊。
她聽見宿盡舟的低笑聲,面上一熱,靠回椅背,不再看他。
宿盡舟:“你還記得顧岩小時候的事嗎?”
顧岩聽見說他,笑呵呵湊過來。
迹棠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問,也還是答,“我記憶力一向很好。”
宿盡舟,“那你應該記得,顧岩小時候總喜歡變着法的往我們身邊湊,可等我們真要和他說話時,他又會滿臉通紅地跑走。”
顧岩尴尬,“我都多大的人了,師兄你還說這些做什麼?”
宿盡舟沒管他,晃了晃袖中的手,“你和他一樣,過來的時候想盡辦法,可真等我做出回應,就又不好意思了。”
迹棠别開眼,咳嗽了下。
顧岩目光這才後知後覺落到玄衣袖上,又看向玄色衣袖下,被蓋住大半的師姐衣袖。
“……”
他幹笑兩聲,退了回去。
什麼說他,這分明是師兄師姐的小情趣,他就是個‘例子’罷了。
顧岩如此想着,還是忍不住偷看。
師兄師姐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他好奇,但不敢問。
迹棠岔開話,“十年大比怎麼個比法?”
話題轉得生硬,宿盡舟也沒揭穿,笑着往後靠,把正偷看的顧岩露了出來。
顧岩頓時回神,叫來身後的小修,“這是我門下弟子薛甯崎。”
薛甯崎受寵若驚,他第一次離邊鏡仙尊這麼近,兩眼晶亮,恨不得把知道的全說出來:“禀告仙尊、大能、師父,十年大比這次一共五千修士參賽。先是預賽,預賽每百人一場比試,奪得前十名的進入初賽,初賽每五十人一場比試,奪得前五名的進入複賽,複賽每十人一場比試,奪得第一名的進入決賽。之後就是抽簽決定比賽順序了。”
迹棠笑,“決賽輪空的那位小道友倒是能短暫的歇口氣。”
宿盡舟颔首笑了笑。
這時大比也正要開始,場中響起一道傳音。
對方用靈力灌注,将聲音放大,使全場都能聽得清楚。
顧岩揮手讓小弟子回去,聲音夾雜在開場的傳音中,“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