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逐漸有些不受控制,耳鳴腦脹。鸢璃總算明白了那些孩子為何雷打不動地坐着,十分順從。
鸢璃很想移開視線,卻做不到,隻能學着内心已經被控制的童男童女所呈現出的狀态。好在,居越并未起疑,收回了視線。
餘光中,居越拿出聚魂铛盤坐在地,輕輕搖晃,清脆悅耳,極具穿透力,每每都響到心底引起寒顫。
随着居越低沉的聲音唱起梵咒,曲調格外悲傷。即使聽不懂那古老梵語,但能輕易被那悲傷所感染。
她腦中不合時宜的回憶起與溫以辭的每個恩愛畫面,那些畫面充滿了吸引力,稍微聚集些注意力,便會立刻沉淪,猶如陷入泥潭。
直到,她的眼前浮現天界之中的珩槿身披铠甲戰袍,坐于九頭相繇首,微微偏頭看向她時冷眉冷眼的模樣。
若說溫以辭是引她飛蛾撲火的熊熊篝火,那珩槿帝君就是萬年冰山所化的冷水,總能将她澆個清醒、透徹。
十二個孩童臉上的血色逐漸變,稗鳇也并未拿出她想要看見的東西。鸢璃坐立不安,她無法枉顧人命,隻為看完這場荒唐的古老禁術。
“放無咎,歸故鄉,你要反,我無法,求你,保我所有臣民性命、自由。如今,這十二個孩童,又是否為我良渚子民後代呢?”鸢璃平靜質問:“臨死之托,蕭硯安,為何食言?”
鸢璃的話對他來說無疑天雷般震耳欲聾的沖擊令其一時失語,腦海中的千言萬語此刻空有張嘴無法出聲。他就那般怔怔地愣在原地,身體顫抖發冷,水滴大的眼淚猛地砸落地面。
“蕭硯安,我永遠無法寬宥你。”
蕭硯安跌跌撞撞着走進陣法,撲通跪地,将整個複活禁術打亂。想要觸碰她的手顫抖着伸出,望向她冷着的臉,随又停在半空中,不敢逾越。
面對眼前這個渴望了半生,幾乎不可能回來的人,蕭硯安激動到失語。
調整良久,他淚流滿面着哽咽忏悔:“我知我,對不住你…無論如何,我都違背了對你的承諾,無論被動還是主動。自良渚歸來,我每日都在鳳儀殿中對着你的牌位忏悔。我知錯了,嘉禾,求你,求你别如此對我…良渚的一切我都沒變,國土我也擴大了好幾倍,皇位我不要,還你,我的所有,都給你。我知你恨我,不想寬宥我也罷,記恨我也罷,你就當我是你的一個小物件,一個,附屬品…哪怕是隻阿貓阿狗的,什麼都好,隻要能在你身旁。”
“可那些我都不想要,包括你,我也隻想要阿辭。”
“好,要他,要他,我能将你複活,也能将他複活給你。身體我早就找好了,亓家嫡子亓珩,跟溫!跟溫以辭幾乎一模一樣!你見了定然會高興的。我不會争風吃醋殺掉他讓你難過了,哪怕十個溫以辭,百個溫以辭,我都不計較了。别丢下我,好不好,嘉禾?”
蕭硯安滿眼祈求,期盼地望着她。像落水者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像寺廟中虔誠的信徒期盼神明降臨的奇迹。
鸢璃毫不猶豫拒絕道:“不要。”
聞言,蕭硯安崩潰得手足無措,“不要…不要嗎?不要…”喃喃自語片刻,蕭硯安原本因失落塌下去的身子,立刻欣喜的擡頭道:“不不不,我不奢求那麼多了,我就在帝後殿中日夜忏悔,你得空來瞧我一眼,我便,知足了。”
暗處,居越正死死盯着她,其眼神中蘊藏着情緒難以琢磨。但那個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蕭硯安,我乏了。”
蕭硯安立刻擦去淚水,藏好情緒,勉強自己挂上笑意,溫言:“好,我帶你回鳳儀殿休息。”
見她點頭,蕭硯安下意識伸手想将她扶起,剛觸碰到她臂膀,就猶如觸電般收回。像是做了錯事般,惶恐小心道:“抱歉,你不喜我碰你,我知道,日後我會注意,别生氣。”
忽略掉蕭硯安,鸢璃避開居越視線,不與其對視。
“走吧。”
“好好好,嘉禾随我來。”
從宮殿中出來,鸢璃松了口氣,同時也對自己猜想錯誤而感到惋惜。
要是真如自己所想,那一刻,他拿出的是玉簪,就好了…
“嘉禾,坐我的軟轎吧,舒服些。不必擔心,我坐過的坐墊都讓人換了新的,我沒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