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聲回望,山間竹林,半枯竹葉飄飄落下,停在亓珩的肩頭。隔着輕紗,他的身影在眼中仍舊格外清晰,許是有遮擋之物,鸢璃臉上肆無忌憚地挂起了再見他的喜色笑意。
“我能單獨同你說說話嗎?”
“沒什麼好說的,不管是蚩璃與亓珩,還是阿槿與娘娘,都已經過去了。”
平靜說完,鸢璃主動牽起茶溯洵的手意欲離去,從他身邊繞過時,亓珩卻伸手将她拉住。
“有了新的想要說話的人,就跟我這個舊人無話可說了嗎?阿璃,我到底還要怎麼讓步,你才願意不趕我走?”
“讓步無用,有情才有用,這個道理,阿槿難道不明白嗎?”
亓珩拿出契約,眼中落下兩行清淚,氣憤着哽咽道:“之前的種種難道都不作數了嗎!”
聽着他委屈的控訴,鸢璃内心也不好受,甚至有些心軟。茶溯洵稍稍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彎腰垂首,偏頭與她平視,那雙挂着淡淡笑意的雙眸亮晶晶的,正用眼神向她示意,征求着她的意見。
最後貪戀地望了望亓珩,用心感受着手臂處他緊握的溫度,鸢璃緊捏回握茶溯洵以示答複。
茶溯洵向前幾步,意欲将她拉到自個兒身邊,好讓亓珩那隻抓着他的鹹豬手松開,可亓珩卻不肯松手,甚至跟着他們一起向前挪了幾步。
“阿璃不要丢下我。”亓珩懇求道。
見此,茶溯洵立馬嘲諷地接下一句:“狗皮膏藥。”
“亓珩,你想同我說什麼?難道你認為你同我說幾句,我就會說,啊,你這樣愛我,我不能離開你~然後跟你長相厮守,再回去繼續跟你成親?可是你連我的自由,甚至連我的性命都無法保障,憑什麼覺得你三言兩句我就能跟你回去?阿浔為了我,甯願背負誅滅九族之罪,也要助我逃離宮中。可在你哪兒呢?父母九族比我重要,這是孝道常情,可我在你心裡,還不如你找那隻玉簪子重要。”
聽完,亓珩緩緩松開了抓住她的手,默默退後幾步,讓出路來。
剛要離去,那股猶如螞蟻啃咬全身骨頭般的疼痛襲來,心間似有把刀子反複插進來般,疼得令人難以承受。鸢璃強忍着走了不到兩步,便被疼暈過去。
三人見狀,連忙将其扶回寺廟,快馬從山下接來郎中為其診治。
一路颠簸,山路蜿蜒,約摸着三米寬的土路旁就是山崖,稍不留神摔下去連骨頭都别想保全一根。褚宵一心想着救蚩璃,縱馬速度之快,塵煙四起,山石滾落,李郎中被吓得緊緊抓住馬鞍,不敢松手。
好不容易到達,還沒緩過勁兒來,褚宵就已将他提下馬,帶進屋中。褚宵再三叮囑,必須醫治好她。
李郎中剛把上脈,眉頭就皺在了一起。
亓珩看着郎中的眼神自然也就明白了鸢璃情況并不樂觀,忙問道:“如何?”
李郎中從醫箱中取出銀針,在她手指輕紮,擠出一顆飽滿血珠,而後用銀針沾取。刹那間,那銀針就立刻起了反應,碰到她血時瞬間變黑。
“嘶~我從醫多年,卻從未把到過如此怪異的脈,這位姑娘是否常常接觸毒藥?又或者是近來中過毒?”
面對郎中的提問,亓珩還在思慮回想,茶溯洵就已開口作答:“嗯,三日前中過毒,不過已服解藥,不應是因為此毒而昏迷。常接觸毒藥倒是真,她擅制毒,幼時就開始接觸毒藥,還常以自身試毒,不過都服了解藥的。”
“即便是擅毒之人,也最好不以自身多加試毒,就算服了解藥,也總歸是傷身的。姑娘的脈象雖極其紊亂,卻也亂中有序,各種餘毒相互制衡。不過,先前一點兒點兒累積的餘毒已滲透進了血之中,想必已是毒入骨髓,切記萬萬不可再中毒,哪怕隻有一點毒性的毒物也會打破她體内餘毒的平衡,所以切記注意。”
“那先前的餘毒可還有法子解?”亓珩擔憂問道。
李郎中無奈搖頭,“我醫術淺薄,無法徹底清除她體内的餘毒,隻能開些藥方子吊着命。我看兩位貴人身着不凡,想是有本事找到比我醫術更為高明的郎中,許是有救。”
“您的意思是…”
“嗯。若再尋不到能清除她體内餘毒的郎中,最多再撐三月。”
李郎中轉身看向榻上容顔姣好的妙齡少女,心中直歎息,可惜了…瞧着也是雙親仔細養大的,又有兩個這般貴氣的翩翩郎君做情郎,死得卻這樣早。故此下筆書寫藥方子時格外謹慎,努力回憶他畢生所學之中對她最有用的方子。
待兩人塞下沉甸甸一袋銀子後,客客氣氣送走郎中,亓珩放下敵意醋味,好言好語對阿浔說道:“郎中的話,方才你也聽見了。就算你們要離開,此時也不是最好的時機。我會動用一切關系、權利以及人脈,以确保為她找到能醫治她的郎中。若你真心在乎她,為她的身體考慮考慮,我希望你能與我一起說服她先留下診治。”
“等她醒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