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白布,茶溯洵以手指輕點孩子的額頭,随後閉眼施法回溯他們死前所見。
隻見,哥哥推開房門,便瞧見妹妹雙手捂住個什麼東西,妹妹轉身見他,被猛地吓了一跳。
“你手裡藏的什麼?你是不是又偷偷抓蜘蛛玩了!”說着,哥哥便要作勢要去搶。
聞言,妹妹将手捂得更緊了些,拼命往自個兒懷裡藏,腳步不斷磨蹭着往後退。“我沒有。”
“那你拿出來看!阿娘說過離蜘蛛遠一點!哪怕是家裡爬的蜘蛛都不可以觸碰!她回來會生氣的!如果你不想被發怒的阿娘吃掉就趕緊拿出來!”
聞言,妹妹立刻松手想要把蜘蛛扔掉,可蜘蛛卻反而快速爬上她的手臂往她衣領而去,妹妹崩潰哭鬧着大喊:“哥哥幫幫我,蜘蛛爬身上去了!我不要被吃掉!哥哥,快呀!”
哥哥拼命在她身上快速翻找着那隻蜘蛛,可怎麼就找不到它。茶溯洵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害怕和恐懼,可那恐懼害怕的源頭,到底是蜘蛛,還是他們的阿娘呢。
就在茶溯洵思考的瞬間,妹妹驚呼一聲,而後重重倒在地上,倒下去時,還因後腦勺磕到身後的木桌腿而發出嘭的一聲。
妹妹當場死去,哥哥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倒下的妹妹,手足無措。而後他蹲下身子,伸出哆嗦顫抖的手,食指停于她鼻息之間,在确定妹妹已經沒了氣息後,哥哥卻不敢痛哭出聲,用力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發出聲音,也不敢再碰妹妹的屍體。
他想要跑去找阿娘,可腦海裡又浮現出滿嘴是血的阿娘,眼眸黯淡,像具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隻顧抱着屍體猛吸着脖子裡的血。想到這一幕,他又放棄了念頭,不敢去找阿娘,他怕阿娘知道今天發生的事後,會将妹妹的死怪罪在她身上,從而遷怒于他。
雙腿癱軟的蹲坐在地上,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直到看見妹妹的鼻孔裡爬出一隻全身猩紅的蜘蛛,正朝他爬來。
他太害怕死了,以至于顧不上妹妹的死就瘋狂從地上爬起向外逃跑。可還沒摸到門,他便感覺到後頸處傳來刺痛,隻瞬間,他就沒了意識。
到此,回溯就已結束了。茶溯洵緩緩睜眼,他以靈蝶探他屍體的記憶,隻見兩個孩子死後,房頂上、牆縫中、窗戶、門…隻要是有縫隙的地方,都有密密麻麻的蜘蛛爬出,朝着兩個孩子的屍體而去。
它們将兩個孩子屍體覆蓋,再次退去後,茶溯洵便瞧見了那層若隐若現的薄網。而後破舊的老房門被推開,一個隻穿了件寬松的紫色外袍蔽體的女子走了進來。
茶溯洵認得她。
她叫枂下,是邪淵座下那隻叫螟提的蜱魚①大妖的妾室。
她一進來,那些蜘蛛便全數從來時的路退了回去。她彎腰将那隻殺了兄妹倆的蜘蛛接到手上,放回頭頂,蜘蛛便自個兒爬上了她的其中一隻金簪末端,變得跟其他七把金簪末端點綴的蜘蛛紅玉般。
女人将兩個孩子吊在房梁上,随後将其後背剖開,露出整條脊椎白骨。可她似乎并沒有看見自己想要的東西,失望瞬間,惱怒的她将氣撒在屍體上,那傷口在尾椎分叉處瞬間裂至腳後跟。
接着,她便消失了。
一模一樣的作案手法,都是在尋找藏在身體的那隻玉簪。
茶溯洵立刻回家躺好,再次冒着被自身法力所反噬的風險魂脫□□。他回到幽冥取出事先封印在望鄉池下的小半幽冥之力,這才前往封印邪淵的石陣。
站于石陣中央,茶溯洵凝神聚氣,以自身幽冥之力感知尋找她的法力。璃绾兒時還喜纏着他時,就抽取了自身的一縷魂絲,纏于對方真身。
她說:如此,我們就能生生世世相伴,永不别離了。
而也幸虧得此,他才能重聚她破碎的魂絲,重鑄其生。
她的力量依舊還在,雖然與邪淵雙雙消耗了三萬年,消失了一些,可大部分都還在。那力量包裹着他,給予溫暖的回應。
被鎮壓的邪淵雖會被陣法将真身魂魄磨至徹底消亡,這三萬年了,也該消耗近大半了,但茶溯洵清晰的感知到邪淵此刻的魂魄真身正在被什麼東西緩慢的修補。
茶溯洵立刻想到鸢璃碰到的那些邪淵舊部,他們同樣也是沖着玉簪而來。現在看來,那些大妖尋這玉簪絕非隻是貪圖這玉簪裡殘留的力量這麼簡單。可玉簪乃是當初璃绾的八根肋骨所化,搶回來除了力量,也就隻能像他所用的法子一樣令她轉生,卻不能轉生邪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