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望去,一眼就瞧見了自己的身體。正當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死了的時候,黑暗之中伸出一隻手來将她死死抓住。
順着那隻手看去,黑暗之中,一雙狹長的綠眸亮起。
随着那隻手用力一扯,鸢璃毫無反拒之力被他拉走。頭腦一陣眩暈後,鸢璃與那黑衣人一同處于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她們相對而立,漂浮于半空。
黑衣人披着大大的鬥篷将身體從頭到尾乃至于腳尖,都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那鬥篷上的帽子尤其寬大,将她幾乎大半張臉都遮住了。
“你是誰?”
那黑衣人将鬥篷解開,露出面容,擡起頭來,笑意盈盈的凝視着她,回答道:“我?我就是清醒的你啊。”
看着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用這般陰森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着實令人不适。
鸢璃嗤之以鼻道:“變成我,有意思嗎?”
“我不需要變成你,我本來,就是你。你個蠢貨,被人戲耍得團團轉,還要掏心掏肺的為人家鞍前馬後。還不如滾出來,讓我來控制這具身體!”
“我不管你是什麼東西,離我遠一點!我隻是個凡人,你奪走我的身體也做不了什麼。”
“什麼東西?我說過了,我是你!不不不,準确的來說,我也是這具身體裡的意識,隻不過被你困縛住了而已。在從前那段四散逃命的日子裡,不都是靠我的想法,活下來的嗎?做了高高在上的天神了,就幾乎徹底不理我的想法了。”
聽到現在,鸢璃都不信她的話的,隻覺得又是個什麼妖怪。
直到,她說:“自化形起,你就慢慢開始鄙夷我的想法。可是你别忘了,若非我的存在,憑你現在自诩心慈憐憫的做派,逃命時欺負你的妖精鬼怪,随便一個就能吃掉你。我們以前合作得多愉快啊,黑熊九木、水蛇蓮代、厲鬼椰青…他們哪一個不是靠我的想法死在我們手上的?我都快數不過來你我一起殺過多少欺負我們的壞人了,這些,你都忘了嗎?”
提及哪些被她殺掉的妖精鬼怪,鸢璃這才開始有些相信她可能真的是她身體裡的意識。因為那些過往,她從不敢開口向任何人提及。
那些四散逃命的日子,她的雙手也沾滿了鮮血性命,手段也極其殘忍。
她有些興奮,道:“你瞧,你記得的!你記得!”
說完,她又有些不悅的繼續說道:“可是為什麼被阿茶帶回去後,你就開始意圖抹殺掉我們的過往了呢?同甘共苦,隻能共苦,不能同甘是嗎?那就分道揚镳!滾出來!讓我來主導身體,我們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休想!你隻是些我腦子裡的惡念,你連個魂魄都不算,我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她被鸢璃的話惹怒,但并未出手傷害鸢璃。愣了愣神後,她又嘲諷地笑着,自顧說道:“惡念?别說得那麼難聽,你又是什麼好東西?”
見鸢璃不說話,她又以玩味的語氣,打趣道:“讓我猜猜,你為什麼拼命想要抹殺掉我的存在?是怕你心心念念的溫以辭覺得你不再是他記憶中溫柔可人的娘子?怕他覺得你可怕、惡毒?還是說,你怕茶溯洵知道你并非是他撿到你時那般可憐善良,怕茶溯洵知道你所謂的殘忍手段,覺得你殺戮太重,就,不肯再要你了?還是說,怕外人知道後,你維持的憐憫慈悲的形象,付諸東流?融入不進天界那群人,像個異類?怕凡人不願供奉你,成不了世人敬仰的天神。一切的一切就又都回歸了原點,你就又回到四散逃命,人人都可以踩一腳的日子。好可怕喲~哈哈哈…”
“别說了!”
“你急什麼?被我說中了?要撕破你那張僞善的臉跟我翻臉了?瞧瞧,是不是覺得你剛才一閃而過的想法有些像我了?啧啧,可憐蟲,就算我是惡念,也要你開始産生惡念,我才會被你喚醒。承認吧,你需要我。其實你的存在也并不是全無好處,至少,你讨那群人的喜,頂着這樣的形象,做起壞事來,真是方便極了。”
“你想做什麼?”
聞言,她高興得拍手,歡呼雀躍的說道:“你終于想通了!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我們終究是同一個人,争的同一口氣,何必排斥對方呢?至于我想做什麼,當然是完成我們逃出來後的所有夢想啦。我來主控身體,一切的一切,我們都會擁有的。”
“逃出來後的所有夢想?”
她有些生氣地看着鸢璃,閉口不言。
“你可以繼續生氣,不說,我是不會輕易放棄我的身體的。我也猜猜看,你之所以沒有直接奪身體,更沒有對我做什麼,是因為必須我也回到身體中,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