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做什麼?我也要對阿姊言聽計從的,我可不敢忤逆她。”鶴栖道。
四喜碰壁不成,垂頭喪氣的端着碗,小口小口的抿着碗裡的飯,吃得磨磨蹭蹭。好似隻要她能多吃一會就能跟幹娘多待一會似的,所有人都放了碗筷,四喜碗裡的米飯也空了,也吃飽了,還是夾着面前的菜嚼着。
鸢璃看穿她的把戲,心軟退步道:“時辰不早了,我們先出門了,你慢慢吃吧,不準出客棧。鶴栖,派人看着她們。”
“好好好,我一定聽幹娘的話,乖乖在客棧等幹娘回來,絕不亂跑。”四喜大喜過望,立刻将碗筷放下,乖巧的送鸢璃出門,叮囑她要多加小心,等她回來,再跟她講她在魔界發生的趣事。
今夜月色很好,月華灑滿地,擡頭就能瞧見數多繁星閃耀。鸢璃一行人兵分三路,鶴栖和瀾絮負責追蹤嫦眉給出信号,珩槿和天樞負責在鎮中追尋其他邪淵舊部,而鸢璃和茶溯洵兩個凡人身幫不上太多忙,隻能融入人群,暴露在滴水鎮地盤上的妖邪眼裡,最好能引出滴水鎮的地盤主。
滴水鎮不似帝京繁華,又加之命案,并無多少人外出,隻客棧所在的正街還有些攤販,兩個外鄉人在夜裡閑逛就更容易引起注意。
兩人一直漫步到街尾,前方越來越冷清,幾乎沒什麼人,房屋影子也将街道覆蓋了大半,唯餘一角被月華所照耀。黑暗之中走出個身着黑色鬥篷的人,看身形和鬥篷的樣式,鸢璃覺得他眼熟極了,可又有些不像。
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微微側身看着他們的方向。
鸢璃靠近茶溯洵小聲道:“我總覺得對面那個黑衣人,好像那個施法幫我占身子的黑衣人,有些相像。我想過去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茶溯洵攥緊了鸢璃的手,一股不好的心慌感爬上心頭。
直到快要走近那黑衣人三米距離之内,黑衣人都沒有動過,反而是他們的腳步越來越不受控制,鬼使神差的向他走去。月亮的清輝照在他身上,卻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更準确的說是,那鬥篷下漆黑,像是空洞得像是沒有頭一般。
随着他們的靠近,黑衣人逐漸朝他們轉過身來,正對着他們。那黑衣人張開雙臂的瞬間,天翻地覆,隻瞬間,他們就仿佛進入了水面倒影裡一般。腳下踩的地面成了一道分界線将他們與凡間相隔,置身所在的周圍都是黑白,唯有他們二人身上有色彩。
鸢璃看了看腳下,另一個鸢璃與她腳底貼着腳底站着,周圍和她,都有顔色。她嘗試感應心裡的另一個鸢璃,卻怎麼都感應不上她。這感覺,就好像當初她們從本體中分離出來時一樣,成為了單獨的個體。
腳下的鸢璃瞧着也同樣震驚不解,一個挑貨郎挑着擔沉甸甸的貨物朝她直走來,直到要撞上她,挑貨郎都似乎沒有要停的意思,還是鸢璃一個閃躲躲開才沒有被撞到。貨筐裡滾出個青果來,滾到她腳邊停下,挑貨郎循聲停下回頭撿果的同時,鸢璃也俯身撿果,兩手觸碰的瞬間,鸢璃的手徑直穿過了挑貨郎攥着青果的手。兩人之間,必有一個是鬼魂。月光照耀下,她并沒有影子,這也就意味着她才是那個鬼魂。
茶溯洵趕忙拉起身旁鸢璃的手,把了把她的脈,确認她還活着,茶溯洵懸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點。
黑衣人也低頭看了眼腳下,就毫不猶豫的起了殺招。他并未使用法術,手裡攥着一把木劍朝她刺來。茶溯洵和鸢璃在這裡根本使不上一點法術,比在人間更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隻能躲避。他一個跨步飛身躍起,狠狠踢到茶溯洵的背上,将他踢飛出去摔在地上,鮮血從茶溯洵嘴角溢出。
他痛苦地捂着胸口,看了眼腳下跑開的鸢璃,恐懼爬滿他全身。
黑衣人見他倒下,又一個猛沖到鸢璃身邊,揮劍将她與茶溯洵隔開。鸢璃沒跑出去幾步,黑衣人的木劍的刺穿了她的胸膛。鸢璃倒下的瞬間,黑衣人就收了木劍,施法回到了原本的人間。
他們都清楚地看見了,那木劍在被收回時徹底穿過鸢璃胸膛的瞬間就變回了銀色的本體。鸢璃不知那是什麼,可茶溯洵很明白,那是噬魂杵。
茶溯洵拼盡全力朝她倒在血泊裡的屍身爬去,嘴裡不停大聲念着超度聚魂的梵咒,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她的魂魄從肉身裡出竅,緩緩坐起,她的指尖開始如塵屑一般消散的瞬間,兩人都明白了這意味着什麼。
鸢璃立刻到他的身邊,手指穿透他的淚珠隔空撫摸上他的臉,手指穿過他的臉頰,觸碰不到他的溫熱時,鸢璃徹底明白,自己很快就要魂飛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