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咽氣,盡管都無人替她的死惋惜,可張漫汀臉上充滿期待向往的笑意從未未消散。
親手為自己報完仇的歡歡杵在原地,望着張晟書和真正的張晟意,她不敢靠近,腦海裡回想着張漫汀死前說的話。
昇書哥哥生前總是偷偷來看她,是世上唯一真正對她好的人。就連自己被害死後,得有清醒複仇的機會,也是晟書哥哥所賜。
現在,事實卻在一遍遍提醒她,是她占了他親生妹妹的命。
張晟書招手示意她過去,歡歡内心忐忑地走到他身邊站定,閉起雙眼,揚起脖子,等晟書哥哥給他妹妹報仇。
他冰冷的手撫摸上她的臉頰,歡歡以為他會殺了她,然而他隻是摸了摸她的臉。
“你那時也才三歲,當年的事,與你無關,你親爺爺河叔才是我和晟意的仇人,不會牽連你。隻是你若要袒護河叔,那你就跟他一起死。”
說完,他拿起鼠豪筆蘸了蘸紅墨,起身朝人群走去。
他原本就沒想真的讓張漫汀磨墨,這裡的每一個活人,他都嫌晦氣,當然,死的也晦氣,隻是比活人更順眼。所以,在歡歡找張漫汀報仇時,他就自己在地上随意撿了個放供果的果盤,又随意挑了個幸運兒,剁了他的手,放了血,用那塊深紅墨塊磨好了墨。
他用毛筆在那些被吓死的人的屍首臉上寫下一串字迹潦草張揚的符文,那些死屍就頃刻間站起了身。
而那些隻是被吓暈,但尚有氣息之人,張晟書絕不會即刻補刀殺了他們,在昏迷時被殺死,太過享福了,張晟書不可能讓他們死得這麼輕松,必須嘗嘗他妹妹在清醒時飽受折磨死去的痛苦。
他将那些昏迷的人扔到一旁,堆成一堆,又号令剛被喚醒的死屍将他們圍守起來。
今夜此刻,廟中,活人二十八個,吓暈的十五個,死的十二個。
張昇書拉開廟門,屋外夜風呼嚎,吹打過樹葉沙沙作響,仰望夜幕中留存不多的繁星,是時候該離開了。
他猛地将廟門關上,回頭說道:“二十八這個數還是太吉利了,你們不配,所以我決定…再殺幾個,誰先死呢?”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衆人,嘴角僵硬地用力揚到了最高,臉頰顴骨處的肉因此被擠壓的高高隆起,雙眼鼓瞪,久久未眨。
“沒人打頭陣,是嗎?這樣吧,我說個最公平的法子,我打算再殺九個人,十九十九,死字同音開頭,甚是順耳。若你們能叫醒九個吓暈過去的給我殺,也算數,記住!叫醒了才算數。”
張昇書從地上撿起一隻燃得隻能半剩長的燭,被他操控的屍體格外有眼力勁兒的摸出火折子來,将他手中的燭點燃。
他随手将燭插在一個中年女子高聳的發髻上,“燭但凡掉了或是滅了,你就是第十個。”
“此香燃盡,你們推選不出九個人給我殺,那缺的數,就由我在你們當中随意挑了補齊。”
張昇書坐回供桌上,悠閑慵懶地歪靠在石像上,眼中盡是嘲諷,看着他們為了“叫醒”暈過去的人,使盡渾身解數,拳打腳踢。
因為廟中沒有能用來潑醒他們的水,索性就用尿滋,此刻也不管暈過去的人是否是自己家人親戚或是熟識故交了。
血和尿流了一地,撕拉拉扯間,他們滿身都是。血腥味和尿騷味混合着,一時難聞極了。
還沒等到張昇書出手,就因為他們下手太重,打死了兩個歲數最大的,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出手的速度,反而看到又有人死了,生怕自己動作再慢一些,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被叫醒的人剛吃痛地睜眼,入目便是相熟之人猶如惡鬼般撕扯捶打着自己,其中不乏徹底變了臉的家人族親。
怯懦的他們縱然拼盡耗費自己全數的勇氣頑抗,卻也寡不敵衆,被打得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心有不甘。
他們互相對峙怒罵着,雙方互相指責着對方造下的惡業,帶着私心報起私仇來,下手都沒個輕重。
他們深知,這輩子或許就這一次機會殺人連藏屍都不用,哪怕有數十個證人,也可以将罪責一同推到詐屍的死屍頭上,不必承受當朝律法的處刑。
燭燃盡。
昏迷的十五個人還活着七個,但,被他們互相殘殺而死的死者卻有十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