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哥哥不好…是哥哥無用…”他把她往上抱了些，彎起身子，額頭貼着她的臉頰，右手輕柔地拍着她的背。“願我們晟歡來世平安喜樂，諸事順遂。”

他沉浸在與妹妹這所剩不多的親密時刻，享受着，不舍難過着，周圍其他的一切事物，都不足以讓他浪費時間擡頭。

站在一旁的歡歡看着這一幕羨慕不已，可也不敢再去打擾哥哥了。

她是本該在三歲死去的張溪畫，不是張晟歡。哥哥雖說着恩怨與幼子無關，不怪她，可哥哥從那時起，就再未與她親近過了。

意識逐漸變得迷糊，模糊到哥哥的身影隻看得清個輪廓，這具身體，她控制得有些力不從心了，她明白這是到盡頭了。

徹底倒下前，她還是下意識朝張晟書的方向伸出了要抱抱的雙手，可直到她眼睛閉上，哥哥都未擡過眼。

阿傍說道：“這種煙霧就像最管用的激将法，會将人們心中掩藏的怨恨貪嗔等惡念激化到不可控的地步，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話音剛落，興奮的黑狸貓們跳躍着撞入同伴的身體，融入後，黑狸貓的身體就會随之變大一點，直到十多隻黑色狸貓融成一團黑影。

煙霧散去，狸貓不見蹤迹，隻有蹲坐着的鬼童子。

他平靜地看着殺紅了眼的人們，敏捷地跳躍在每一具獻祭的新棺中。一旦靠近那些屍體，就有淡淡紅煙混合着黑色沙粒般的顆粒從屍體身上飄出，被鬼童子眼眶中的紅寶石吸收殆盡。

紅寶石在此刻變得通透閃耀，在黑夜裡冒着柔和的紅光。

當鬼童子把今夜獻祭的所有童男童女屍身上冒出的煙霧顆粒吸食完，官山鎮僅存的人們，也都因互相殘殺而死光。

從棺材上躍下，他爬向地上的黃紙，咬破自己的手指，以指尖血在陣法邊緣描畫着。

珩槿道：“這個鬼童子畫的字符應該也是靈蝶一族的字文吧？但靈蝶族曾與狸貓族有過深仇大恨，互相厭惡怨恨已久，早已下令族人使用的任何器具法術都不得與對方有任何相關。若鬼童子真的與靈蝶族有關，鬼童子的分身定然不會是狸貓才對。”

鸢璃道：“萬一仇恨化解了呢？”

“不會化解的，這是情債，相愛相殺的兩位族長已經死去很久了，但後人世世代代都在遵循這條族規，甚至會将他們的故事當作不要随意與外族通婚的告誡，越傳越離譜。消失的靈蝶族我不知道，但狸貓族可是至今都在堅守着這條族規。可見，仇怨應該沒有化解。”

“當時我們也這樣懷疑過，還暗中對比過，它們各有不同之處。可堪對比的字文實在太少，浮蝶城至今在我們的懷疑之中。”阿依說道。

鸢璃拿出鴛鴦銅鏡，将鬼童子在黃紙上畫的血字文記錄。

“去一趟浮蝶城就什麼都知道了。我已經記錄下來了，不管是不是靈蝶族的字文，隻要有懷疑想象的，就能立刻拿出來比對。”

阿湘贊歎道：“阿璃，你這寶貝真妙！尤其是這銅鏡背後雕刻的鴛鴦戲水，精細生動。”

“是吧！阿湘果然好眼光！這是文鳐魚鱗片做的。”

阿湘滿懷八卦意味的笑意，摟抱着她的手臂，打趣道：“阿茶大人什麼時候送給你的？這鴛鴦戲水可是有夫妻和美的寓意象征，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吃到喜餅了？”

“你怎麼知道？”鸢璃驚訝詫異道。

“我知道什麼？你是說銅鏡還是喜餅？”阿湘歡喜不已，抱着她的手臂蹦蹦跳跳的。

“當然是銅鏡。”

“我曾見過阿茶大人握着這塊銅鏡發神，就在你去天界沒多久之後的某一天，隻是我沒想到這個銅鏡背後雕刻的竟然是鴛鴦戲水诶！你收了鴛鴦銅鏡，也就是收下阿茶大人和他的心意了，是不是？”

不等阿璃解釋，愛湊熱鬧的阿傍就已經歡喜不已的和阿湘開始擊掌慶祝了。

“好耶好耶！我就說阿璃的眼光向來獨到！就算一時眼花看錯了人，憑她的聰明才智，也定然會及時回頭，另擇明珠。”

珩槿臉色越是難看，他們的歡喜勁就越高。

突然，驚雷聲接連震響，将他們的注意力拉回幻境中。

驚雷聲并非來自于天際，而是來源于黃紙法陣中冒出的團團濃煙。

它們似烏雲般團集翻滾着，爆炸聲不斷，最終凝聚成碩大遮天的一團，漂浮至半空，血色細雨從霧團中降落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