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邁出門檻,就聽見隔壁傳來悲痛欲絕的哭聲。
那哭喊撕破呼嘯的風聲,回蕩于這破廟上空,久久不散,時媱驟然一聽,也不禁紅了眼眶,仿佛有什麼東西梗在喉嚨中。
她下意識的抓住祁晟的小臂,心有戚戚。
祁晟動作微滞,低頭:“我帶你從後面離開?”
“不用,走吧。”
時媱勉強笑了下,路過時,她看到了還算慶幸的許三娘,也看到了暈厥過去的婦人,還有抱着她迷茫呆滞的丈夫。
她想,于這對夫婦而言,最哀痛的事莫過于此了吧!白發人送黑發人,失去所愛的女兒,百般嬌養的女兒。
走出破廟時,時媱重重吐出一口氣。
“還好嗎?”祁晟問,“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
女子面色發白,叫他不免有些擔心。
“還好,你不用陪我,那位姨母不太喜歡陌生人造訪。”時媱拒絕。
祁晟自然放心不下:“我把你送到店門口,在外面等你。”
“真不用,把我放在坊市門口就可以,而且,傅觀察還有事要和你一起處理吧。”她暫時還不想叫那位章姨母知道祁晟的存在。
祁晟雙眸眯起,微暗的眼中一閃銳芒。
“好,現在就去嗎?”
“嗯。”時媱踏上馬車,回應,然後坐下,疲憊的倚靠在車窗的位置。
祁晟見狀也沒有打攪,待傅景修也上來後,便讓車夫駕車離去。
馬車哒哒走遠,荒廟隻餘哭聲與哀恸,還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圍着取暖的差役。
其中一名壯漢拍了拍身邊走神的男子,問:“喂,看什麼呢那麼入迷?”
“沒,沒看什麼。”男子回,“裡面怎麼樣了。”
“還能咋,剛醒就又哭暈了,可憐呐。”差役面露同情,啐了口唾沫,“到底是哪個挨千刀的糟蹋了這些姑娘,也不留個全屍叫爹媽認。對了,你們鎮妖司呢,找沒找到那個使妖法的家夥,聽說厲害得很,叫守城的兄弟都睡過去了。”
“哪那麼容易。”男子哂笑,不自覺的摩擦着手中的斬妖刀,“沒什麼事兒我也走了,有事兒去鎮妖司尋我。”
差役擺擺手:“沒問題,我就沒見過你這麼通情達理的伏察,以往那些,可不好請了,都不願意和我們這些泥腿子辦差。”
“說笑了。”男子剛走兩步,又狀似不經意的回頭問,“對了,剛才走的那三個人是什麼身份?竟然還要典史接待。”
差役誇張的呦呵一聲,連連湊上前壓低聲音道:“那個穿白袍的我知道,是康樂長公主她爺們兒,傳說中的驸馬爺。至于那一男一女,不清楚,估計來頭不小,瞧着關系甚是不錯。”
男子聽完後眸光不定,直接快步離開。差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隻是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疑惑怎麼如此匆忙。
-
車馬喧阗,鬧市芸芸。
時媱下了馬車,便快步朝香印店而去。
行至一半,她再次路過了今日提及的錦繡坊,看着來來往往的女子,時媱不禁發出疑問。
若背後之人真的利用這家店物色女子,将她們困在二樓,又是怎麼青天白日運出去,還叫許三娘碰到的呢?
據上次許邵陽說,繡坊并無後門。
下意識的,她朝着許巧兒失蹤的後巷走去。
可越往後走,周遭越安靜。
遠離了熱鬧的人群,稍微有點兒動靜便非常吸引注意。聽到後方疑似衣物摩擦和腳步的聲音,時媱立刻回頭,卻什麼也沒發現。
次數多了,她不禁有些冒汗,心中嘀咕不已。漸漸的,那聲音如影随形,越發沒了遮掩。
待察覺呼吸就在耳後的時候,時媱猛地轉過身,将簪子刺向身後。
“哎呦喂,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巡視的年輕捕快連連往後退,好險躲過擦着眼睛而去的銀簪。
這可不興紮人!
時媱氣息微喘,待看清來人後抱歉的說:“我以為……以為是什麼歹徒。”
“哪有什麼歹徒。”捕快不吐不快,“我們頭兒前腳剛吩咐完,讓多在這附近轉轉,說有賊子出沒,可你瞧這青天白日的,除了你,也沒别人了。”
“是。”時媱讪笑。
捕快見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不禁也别扭起來,放軟聲音:“罷了,我和你說這個作甚!不過你個姑娘家走什麼小路,這地兒荒得很,趕緊離開。你去哪啊,我送你。”
時媱趕忙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繼續巡邏吧。”
可剛離開那捕快的視線,正欲離開巷子,一道黑影從暗處悄然出現,不等她察覺出異樣,後頸傳來巨痛。
她隻覺得眼前從模糊到黑暗,然後就那麼直直的倒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