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非是在破廟見到傅景修身份特殊,又瞧見時媱跟在身邊便起了歹心。他不僅想要林榮軒死,還要他身敗名裂。
如果時媱出事——死了,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涉及妖物,必定會請鎮妖司的人協查,程思嘉身為親友,無法參與,而同為伏察的陶靖,可操作性很大。
到時隻需将所有罪名推到林榮軒身上,等着旁人為時媱複仇,當他們順勢調查出買賣妖丹的事情時,再反咬一口。
可惜……也慶幸。
陶靖他心軟了,因為妹妹。
在他選擇将位置遞給程思嘉的那一刻,就輸了,輸得徹底。
他低估了時媱的能力,低估了她在所有人心裡的重要,也低估了祁晟找到她的速度與時間。
“你帶走狼妖幼崽,是想栽贓林榮軒吧。”時媱詢問。
如果是這樣,那幼崽應該還活着,免受無妄之災。
“栽贓?笑話。”陶靖冷哼,語氣不善,“你可知他收得的妖丹有幾何,用得着我栽贓。”
時媱沉默。
忍不住問:“是,林榮軒是個畜生,那你呢,你為什麼就非得割下那些女子的腦袋,還将她們懸挂着城門任人打量。報官不行嗎?或者把她們放在别的地方,等官府的人發現,或者百姓報案。”
生前已經很痛苦了,死後還要被别人指指點點,甚至當做飯後談資。
“你以為我願意?!”陶靖渾身發抖,“那裡也有我的妹子啊,我從小陪着長大的親妹妹啊。”
“若非這麼做,高高在上的驸馬爺會管這事兒?若非這麼做,你會知道這件事?若非這麼做,柴榮和衙門裡那些廢物點心才不會管這些冤案。”
“鬧大了,才有人管,才有人看。”陶靖指甲嵌進肉裡,“沒了腦袋,才是最安全的,誰知道誰是誰。隻要确認殺人者是誰,死的是哪家的女兒,不重要。”
他重複着,似是也在提醒着自己:“不重要,都不重要。殺了林榮軒才重要,必須要殺了他。”
說着,陶靖便想沖出去。
早有準備的程思嘉和先前假扮林榮軒的暗衛一起,上前按住了他。
“别動,老實點兒。”暗衛狠狠踹了一腳在他腿窩。
陶靖被迫跪在地上,掙紮:“程思嘉你不是最許正義的,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報仇。”
程思嘉不語,擡頭望了望一直沒說話的祁晟,還有好整以暇看過來的傅景修,手中微微用力。
“狼崽在哪?”
“怎麼,在你眼裡,那些畜生的命比人命還重要!你還是鎮妖司的伏察嗎,半點血腥全無,女人就是女人,不堪大用。”
這話時媱不樂意聽了。
怎麼還帶罵人的,還一連罵了兩個人,妖怎麼了,女人又怎麼了,誰也沒吃你家大米啊。
她立刻駁斥:“你口口聲聲說人命重要,為何還要将我綁去燕園,你可知,若非我有自保的能力,早就死在了狼妖爪下。”
是,你為妹妹報仇,但報仇是以旁人的性命為根本,就是錯的。
“還有,你說妖是畜生,可這個畜生,也是因為和你一樣,失去了兄弟姊妹,才下的山,殺的人。你若真覺得林榮軒做的不對,就趕緊将狼崽藏在哪裡說出來,好叫他們團聚,不然,你和他有什麼兩樣。”
陶靖瞪大雙眼,覺得她說的不對,又不知從何處反駁。
幹巴巴道:“不一樣,它們是妖,妖和人怎麼能相提并論。”
時媱還想再說些什麼,祁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的安撫着。
他看向狼狽的陶靖,心中說不上喜怒。如果是前世的他,或許會認同這些觀點,并一腔熱血的陪着複仇。
但現在的他,沒有半點漣漪。
沒有遷怒陶靖殺之解恨,已經是最大的克制。
如果時媱真的出事,那麼誰也别想活,所有人,所有生靈都歸于塗炭才好,都是虛假的。
不然,他又怎麼會重來一世?
“如你所說,不重要。妖也好,人也罷,都不重要。殺人不重要,砍下頭顱不示身份,也不重要。那活着的人總重要吧,聽說,你母親已經食不下咽三天了。”
“你是誰?”陶靖警惕的問,“你怎麼知道我家的事,你把我母親怎麼了。”
“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綁架我身邊的人。”祁晟淡漠的睥睨着他,語氣平直。
“陶司捕,林榮軒可以死,必須死。”他淡淡道,“這點我以鎮妖司指揮使的身份向你保證。”
不等陶靖從他的身份中反應過來,祁晟繼續道:“但前提是,你要将燕園中發生的所有勾當一一道出,作為人證,我會保下你的命。”
“那麼,究竟是誰允許你偷售妖丹的,是孟撫使,還是陸副撫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