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已開——”
“哎喲,可算是開了城門了。”
“快走快走!”
“今兒進城的人真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和……”
“哎呀,李嬸兒啊!你進城怎麼不和我說一聲,我好和你做伴啊!”
“狗娃,狗娃!别亂跑,知不知道!”
“這不是陳書生嘛,你能不能幫我讀讀我兒給我寄的信……”
城門外的人接踵而至,他們大多穿着粗布麻衣,不過也有幾個穿着比較好的料子做成的衣服。
他們叽叽喳喳地說着這話那話,肩上挑着的,手裡拿着的,腳上帶着泥,臉上挂着笑或是沮喪,又或許是面無表情。
人間百态,或許不過如此。
“進城之後,便要遵守城裡的規矩,不得作奸犯科……”守着城門穿着盔甲的士兵大聲誦讀着。
一批又一批的人往城裡湧,好似無數雨點落入海中,頃刻間便被這座城池包容。
“瞧一瞧,看一看嘞,新鮮的糖葫蘆~”
“天香樓開業了!”
“早就聽聞這江城繁華,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大爺,您行行好吧~”
“哪兒來的臭乞丐!滾開!”
“哎喲!”瘦小又髒兮兮的乞丐痛呼一聲摔倒在地。
周圍的人都對這一幕視若無睹,似乎早已習慣。
乞丐捂着自己的屁股連忙起身捧着破碗回到原位置坐下,卻不想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陰影。
他擡頭一看。
隻見一個頭戴破鬥笠,身着灰布麻衣,背後背着一個被破布裹起來的東西,腰間挂着一個黃葫蘆的女子正看着他。
這女子一張臉有些許消瘦,模樣看起來平平無奇。
若是非要說她有什麼不同的話,那或許是那透過破鬥笠打在她雙眼之下的那一抹頹廢紅。
活像被女鬼吸了精氣一般,好似下一瞬便要死掉。
乞丐眼睜睜地看着這人伸手在她那平坦的胸脯裡摸了摸,又将手伸進那粗布腰帶裡摸了摸,最後幹脆一屁股坐在乞丐的身旁。
脫下鞋子,在鞋子裡掏了掏。
随後,她将握着的手放在乞丐面前,打開。
乞丐看到了她空空如也隻有一道豎疤的手,那道疤從正中間切斷了她手上的三條命線。
李還之抿了抿唇,看着小乞丐沉默不語的模樣,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也沒想到如今的她竟然不隻是兩手空空,而是全身空空。
空氣有一絲凝固。
就在李還之将鞋子穿好的時候,那小乞丐歎了口氣,眼神極其複雜,“姐姐,以後你可莫和我搶地盤。”
李還之冷笑了一聲,“怎麼可能!”
她武藝高超,心懷理想,勢要成為天下第一劍客,怎麼會去做乞丐!
李還之起身離開。
待她去找到那官府的懸賞令,捉上幾個惡賊換些銀兩,之後再來小乞丐這裡一雪前恥!
這是她從話本上看來的,正道的俠客下山後沒有銀錢,隻有兩條路。
其一便是劫富濟貧,當然這劫富是要劫不義之财。
現在她還不知道有哪些惡人,此事暫且作罷。
這其二嘛,則是去那官府走一遭,官府門前一般都貼有懸賞令,捉住一個通緝犯少說也有幾兩銀子。
李還之摸出挂在腰上的酒葫蘆,擰開,仰起頭,這酒葫蘆才施舍般地滴出了一滴晶瑩剔透的酒。
她砸吧砸吧嘴,将酒葫蘆重新挂在腰上,“葫蘆兄莫慌,且等上幾日吧。”
自從師父去世後,便再無人給她釀酒,李還之守着師父的墓碑一直等到酒被她喝得隻剩下了半壺,這才和師父道别下了山。
今日,是她下山的第一日。
李還之從小便在師父的教誨之下長大,她師父常說——
這江湖之中恩怨不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往後下山一定要做一個大俠,懲惡揚善,切莫仗着一身高強的武藝,便忘了初……李還之!你怎麼又喝醉了!
與師父的期待不同,李還之其實對成為大俠并沒有什麼想法。
她隻愛喝酒,其二愛看話本。
不過,她還是有着自己的理想的,那就是成為江湖之中的第一劍客。
她自懂事以來,練劍十八載,師父常誇她是天賦異禀,為劍而生的好苗子。
雖然她師父說的别的她沒有聽進去,但是這些誇獎,李還之記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想要成為第一劍客,定要在江湖留下自己的鼎鼎大名才行!
李還之踱步在城裡走了不知多久,一直到天色漸晚才厚着臉皮拉了個大嬸兒詢問,“大娘,不知這官府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