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着的璀璨軌迹在這一瞬凝滞。
好久沒有聽到的、如此熟悉的、無法忘記的聲音。
姜緒聽見自己在問:“這是什麼?”
爐火漫步到她身前:“——不論在哪裡,它都有着相同的名字。‘Whale’。”
維爾。
鲸魚。
她靠在欄杆上,回過身,她的頭發變作了遊動的海浪。
“在外面,它會毀滅地球,在這裡,它會殺死我。”爐火說,“當我還是‘拉彌爾’時,星月就使用它殺死過我一次。在這裡,‘維爾’是隻有巨型法術黑洞與地髓脈才能作用出的産物。看起來他們去某個法師塔裡找到了巨型法術黑洞。”
“所以呢?你着急了嗎?”姜緒問,“因為你即将死去?看起來你是個很懼怕死亡的人。”
“不。”爐火說,“我已經死過很多次。”
夜風吹拂,盡管世界被停滞,但風是例外,爐火喜歡吹風。
“我隻擔心我的目的沒有達成。”
“你的目的不就是活下去嗎?”
“……格蕾。”爐火女士忽然靠近,她這張如同模型的西式臉在這一瞬模糊不清,她伸手撫摸姜緒額頭的那顆綠樹。
“你已經獲得了很多,你走過龍臨、濕地、大森林、帝國、同盟國,在你不知曉的地方,已經有人将你視作傳說。你認識了很多人,雅戈達、古林肯比、瑪嘉、格麗娜、十二衆、安傑琳卡……這是個美麗的世界,不是嗎?”
盡管人類會死去,但姜緒不想欺騙自己。
在她僅有的記憶裡,春天的風也和煦。
“是。”她落下眼簾,想起靜谧的池水、無聲的海岸與星空。
爐火女士說:“其實可以不用死去,因為赫爾海姆還在這裡。代号K成為‘鲸落’,但它原本的途徑仍舊存在。活在這裡,人們可以像真正地活在可以永生的遊戲裡……直到世界終結。不巧的是,我沒有那樣的權限、也沒有那樣的好心。”
“你想讓我做什麼?”
“代替我,成為‘女神’,永遠地留在這裡。”
星空永恒。
姜緒輕聲道:“你一直在誘惑我‘留下來’,對此好像頗為自信。”
爐火女士憑空摸出來一杯咖啡,很燙,但她兩三口就咽下:“因為你們從來沒有接觸到鲸落計劃的核心。”
她把咖啡杯扔進空中,看它在奇幻的光芒中浮沉。
“‘異化’并不是件簡單的事。但我沒辦法,我答應過那個人。”
雖然她的這句話有些突兀,但姜緒還是很快意識但她說的是誰。
“‘雅努斯’?”
“是的。我答應過她。這是不對等的合作關系,但我勉強算擁有了創世的能力。”爐火女士繼續道,“維爾會毀滅世界,這是她宛如預言的話語,大海也不例外。”
“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總有些矛盾的,對吧。”爐火女士繼續道,“例如,全世界這麼多人,要怎麼将這麼多的身體置放到海裡,盡管那裡有無數的服務器,但海底可沒有建設數年的、如同‘地下城’一般的‘海底城’,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的營養艙呢?沒有那麼無私的ZF會為全人類在海底建造營養艙。例如,既然地下都無法避免天災,那沉睡在海洋的你呢?例如,鲸落開啟的時候,維爾已經能被肉眼觀測,而你們現在還好好活着。”
姜緒沉默片刻:“所以,不是為了自己,你是為了人類活得更久。”
爐火女士:“僅僅過去一分鐘,你們卻能在這個世界過很久。‘異化’是必須的,你們可以在這裡度過完整的一生,甚至比普通人類更久,在這裡,你就像一個真正的半精靈——而我的永生是必須的,沒有我,時間會變作常态,那會是真正的毀滅,你們會在一瞬間感受到虛無,那一刻,維爾會在轉瞬間真正地降臨。”
“所以,其實沒有那麼多營養艙嗎?”
“生命可以以各種形式被保存。”爐火說,“但并非所有人都可以知道真相,否則混亂會比行星降臨更大。我需要說服你留在這裡,也是因為你們真正的軀殼,如今就在這裡。
海底沒有營養艙,隻有‘赫爾海姆’,隻有屬于全人類的‘意識方舟’。”
她的掌心升起火焰,與水流交融。
“我要用怎樣才能将你們的時間一同異化,答案很簡單,留下你們的大腦,将你們一同數據化。不過我并非主導者,為了盡可能地保存生命,這是鲸落計劃的核心,而我隻是一個合作者。
寬容地說,孩子,在大森林時,我說你和我們一樣,并非人類生物,并非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外面已經沒有你們的肉/體了。”
“那和我有什麼關系呢?”姜緒的語氣很淡,“即使你說的都是真的。”
“顯然,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已經不再歡迎我。為了讓我‘永恒地存在’,他們無法接受我采取的手段——大裂變。所以,來代替我吧,格蕾。你無須煩惱更久遠的事,等到世界終結時,這裡的人應該都還沒對你感到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