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澄不知他是無心還是故意,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誇人還是罵人,不過她更在意别的,遂好奇問道:“陳奇學會了火系法術?”
就算是夢境,她也不認為普通的住客能夠短短一日得道升仙,那些玄幻的東西,或許道具能夠做到,但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可不是嘛,我親眼所見,陳奇在新弟子小考中成功召喚火焰,就像我這樣……”大師兄說着,将手從頭頂放下來,手心的那團火球随心而動,變幻成一小簇火苗,“法術雖未大成,可假以時日,必可壯我仙門。”
說罷,手心的火焰再度燃燒成一團火球,被大師兄高高舉過頭頂,照亮着四周。
俞小澄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吳樊祐有點調教人的能耐在身上,而周圍的人很容易受其影響,還不自知。
吳樊祐與她對視一眼,對于大師兄所言笑而不語,天知道陳奇又用了什麼手段。
“每晚都是大師兄帶隊來下河村除妖?”吳樊祐話鋒一轉問道。
大師兄舉目四望,觀察着周圍動靜,毫無戒心地回答:“非也,門裡幾位師兄輪流帶隊,像你們這樣的新弟子,需過了小考,才有資格下山曆練。”
俞小澄聞言趁機打聽道:“聽說書院學生都消失得奇怪,大師兄當真從未發現過妖怪蹤迹?”
大師兄腳下一頓,若有所思地回過頭,幽藍的火光從頭頂照下,顯得他的臉有些陰沉,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壓低聲音開口道:
“在來下河村的路上會遇見妖怪,我們順手就給解決了,可到了村子裡,還真未見過妖怪。說起來确實古怪,但怪的不是妖,而是人。”
“什麼意思?”
俞小澄和吳樊祐異口同聲問道,不想放過任何蛛絲馬迹。
大師兄朝二人招了招手,帶着二人轉到了院子涼亭裡,又看了看四周,确認四下無人後,才小聲繼續說:“不止學生莫名失蹤沒有線索,就連同門遇害都無從查起。”
“怎麼會……”俞小澄忍不住驚呼。
大師兄整理思緒,緩緩說道:“那些遇害的同門,無一不是在這院中自我了斷的。”
俞小澄追問:“每晚都如此?”
大師兄搖了搖頭:“這也是奇怪之處,有學生失蹤的夜晚,仙門弟子通常平安無事。可如果翌日清晨在院中發現弟子屍首,則房中學生必定無人失蹤。”
“質量守恒定律麼……”吳樊祐小聲嘀咕着。
俞小澄悄悄拉了拉吳樊祐的衣袖,又沖他招了招手,待他意會低頭附耳過來,才低聲說道:“會不會是夢境規則?遊冥書院中每晚必少一人?”
“不好說。”
吳樊祐難得露出一絲難色,平日裡對任何事都遊刃有餘的模樣蕩然無存,似乎終于有什麼将他難住了一般。
恰在此時,廚房方向傳來開門聲,三人遠遠看見商先生從屋裡走了出來,手上還端着食案,案上擺着盛放吃食的碗碟,他輕手輕腳掩上門後,舉步往後院走去。
俞小澄和吳樊祐默契地偷偷跟了上去,大師兄本還想攔,無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隻好跟着二人前去查看。
三人蹑手蹑腳跟在商先生身後,借着視覺死角掩藏身影,一路看着商先生繞過廂房左轉一直走到盡頭,那裡正是他們白日裡看到的囚禁嫣兒的房間。
商先生小心翼翼打開窗戶,将桌案遞了進去,小聲沖屋裡說了句什麼,隻聽屋内傳出一陣嘩啦啦的鐵鍊聲,一個黑影從商先生手裡接過桌案,随後又是一陣鐵鍊響動聲。
商先生站在窗口看了一會兒,而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掩上窗,繼續左轉往書房走去。
等商先生的腳步聲離得遠了,俞小澄才安靜地從暗處走出,她謹慎地注視着商先生離開的方向,緩步靠近了嫣兒房間。
與其他房間不同,嫣兒房間裡沒有點燈,裡面黑漆漆的,隻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還有偶爾鐵鍊的輕微響動。
俞小澄湊到窗前,小心翼翼将窗戶開出一條巴掌寬的縫。
她不确定屋裡女孩是否真的瘋了,也不知她是否還能交流,可若要說遊冥書院有地方奇怪,那最奇怪的便是這個叫嫣兒的女孩。
遊冥書院的怪事會不會與她有關呢?
也許這裡才是他們應該着手調查的地方。
如此思索着,俞小澄輕聲朝屋裡黑影喊道:“嫣兒?”
屋裡的黑影聞言明顯身子一頓,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和鐵鍊晃動的聲音驟然停止,稚嫩的女子聲音再度傳來:“你是誰?”
俞小澄謹慎地與窗口保持着一臂的距離,白天時隻因吳樊祐提到仙門,嫣兒便驚恐不已,這一次她便故意隐瞞了仙門弟子身份,聲音輕柔地說道:“你别害怕,我就想知道你為何會被關在這裡,是否需要幫助?”
“幫助?”嫣兒的聲音充滿天真的困惑,“商先生說外面的人想害嫣兒,隻有呆在房子裡,商先生才能保護嫣兒,嫣兒不會離開房子,你們别想騙嫣兒!”
嫣兒的反應似與常人無異,交流并不存在問題,神志感覺也很清醒,那麼就是商先生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