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首先路過大師兄身旁,輕輕戳了戳大師兄的肩膀,對方沒有任何反應。隻見大師兄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視線沒有焦點,眼神渙散,就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
俞小澄讓招财先去隔壁廂房看了一眼,燈燭未滅,香幾上的伏妖爐裡還飄着一縷煙,散發出淡淡的香氣,床鋪上的學生都在熟睡中。
他們睡得很沉,招财進門的動靜沒驚醒任何一人,一時間看上去沒有不同尋常之處。
招财正要離開,俞小澄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叫住招财,讓他順着一個方向清點起人頭,這一數可把俞小澄吓得不輕,躺在床鋪上的學生赫然少了一個。
俞小澄大驚,趕緊讓招财在書院中轉了一圈,書院沒有那麼大,沒一會兒她就發現了和陳奇一起巡邏的兩名弟子。
他們與大師兄一樣,失神地站在連廊中,手掌向上攤着,手心裡燃着一團幽藍色的火球,火球靜靜燃燒着,照亮了四周,可驅使火球的人卻像丢了魂魄,杵在原地成了空殼。
本該與二人在一起的陳奇,此時沒了影蹤。
難道陳奇遭了毒手?
心中隐隐不安,又往前院走,一路都沒有看見陳奇的身影,耳邊隻有琴聲優雅地維持着自己的音色。
那好聽卻又透着詭異的琴聲不知從何處傳來,不管俞小澄走到哪裡,琴聲都能清晰地傳進她耳朵裡,猶如清洗着靈魂,令人沉迷其中。
恍惚瞥見書院大門敞開着,招财正想出門,俞小澄擔憂地叫道:“停!出了書院,沒有法陣護佑,如果遇到妖怪怎麼辦?”
招财撓了撓頭,指着肩上符紙說:“不怕,保護之力我可還記得。”
“你用保護之力,豈不是要先解除禁锢之力?那我變成大師兄那樣,還怎麼逃走?”俞小澄說。
“對哦!”招财停下腳步,看了看書院外墨汁一般的夜色,“要不我們現在回去,假裝無事發生如何?”
好奇心與恐懼感打了起來,俞小澄猶豫許久,一咬牙,道:“來都來了,不查明真相,如何睡得着啊……如果有危險,你跑快點!”
“好。”
招财鄭重地點點頭,蹑手蹑腳往門外走。
書院外沒有琴聲,寂靜得吓人,整個世界宛如停擺了一般,夜色将下河村吞噬,靜得令人心底生寒,沒有一絲生氣,仿佛一夜之間荒廢了似的,連犬吠聲都聽不見一聲。
她明明記得看見朦胧月光透過窗紙照進屋子裡,可自踏出廂房後,月亮始終藏在厚重的雲層後。
夜裡無風,卻一直有一股寒氣往身體内鑽,凍得人瑟瑟發抖。
剛走出書院幾步,俞小澄隐約聽見說話聲,在這悄無聲息的村子裡顯得尤為突出,循着聲音望去,天太黑,看不清,隻能依稀感覺有什麼站在遠處。
“你們要我做的事我已經做到,可以放過我了吧?”
這個聲音俞小澄很熟悉,正是不知所蹤的陳奇。
另一個聲音俞小澄從未聽過,那低沉而粗糙的嗓音,帶着幾分不似人能發出來的吐氣聲,就像是有人隻出氣不進氣。
“放心,你的陣營已經改變,如今隻有幫助妖王降世,方有活路。”
“我、我該怎麼做?”
“呵呵,很簡單,剩下四日,努力不被發現,并破壞陣眼,活到妖王降世!”
“那這孩子……”
“你是聰明人,祭品我已收下,自會獻給妖王,這對眼睛權當給你的獎勵。”
說話間,遠處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動靜,那種手指在黏糊糊的血肉之中蠕動的聲音,聽得俞小澄渾身汗毛倒立。
這樣的響動持續了半分鐘,卻讓人感覺持久到折磨神經,空氣中飄來一股腥味,帶出幾聲幹嘔,引得俞小澄也直犯惡心。
令人奇怪的是整個過程中,她沒有聽到第三人的一丁點聲音。
沉默持續了片刻,她再次聽到陳奇的聲音,這一次,那聲音滿是驚恐:“你、你要我吃、吃掉這玩意兒?”
光是聽到這句話,俞小澄和招财就惡心得直冒酸水,招财受不了,緩緩退回了書院中,耳邊再度響起琴聲,招财忍不住幹嘔。
“呸呸呸,什麼鬼東西,吃人麼?”招财罵罵咧咧道。
這就是書院學生失蹤的真相嗎?
俞小澄強忍着一股股湧上心頭的惡心感,細細地思索着。
所以,是仙門弟子被妖怪脅迫,将學生獻祭給了妖怪嗎?那琴聲是妖怪在幫助仙門弟子作惡嗎?剛才與陳奇在一起的人,是否就是這場夢境的惡靈呢?
腦子裡亂作一團,她愈發看不懂這夢境究竟想讓他們做什麼。
擔心陳奇回來發現自己,俞小澄催促招财先回廂房。
進屋關上房門後,招财才将身體控制權交回俞小澄手裡,随着他解除附身,符紙上的符箓也随之消失,重新變回一張空白的符紙。
俞小澄扯下符紙遞給招财,才回過神尋找吳樊祐。
屋子裡,吳樊祐悠閑地躺在床鋪上,看見俞小澄安然回到房裡,表情有些奇怪,俞小澄看不出那是驚訝,還是驚喜,亦或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