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澄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無法甩掉那些惱人的畫面,身體告訴她該休息了,可大腦卻不聽使喚,思緒不停發散,令她疲憊不堪。
好不容易睡着,可做夢又回到了樂園門前,她看到唐哲與唐姝手牽着手走上了回家的路,唐姝回頭朝她揮揮手,嘴裡說着什麼,可惜隔着太遠,聲音被蟬鳴蓋過。
她十分好奇,于是邁步向前,努力追趕着前面的身影,可走了許久,走到雙腿發酸,氣喘籲籲,她們之間的距離絲毫沒有縮短。
忽然,她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轉身一看,魏含英的臉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面前,帶着陰森的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魏含英嘴唇微微啟合,一句話在俞小澄耳邊響起,那種隻有吐氣聲的耳語:“她說,你跟我一樣有罪,我們都無法離開。”
俞小澄瞬間驚醒,發現捂出一身冷汗,把後腦勺的頭發都汗濕了,領口黏糊糊地貼着脖子,說不出的難受。
她揉着眼坐起身,擡眼便撞上吳樊祐的視線,這人此刻正坐在自己床邊,笑眯眯地跟自己道早安。
俞小澄感覺心跳漏了幾拍,一臉驚恐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吳樊祐故意裝出一副受傷的樣子,委屈地說道:“學姐見我怎麼跟見鬼了似的,太讓人心寒了!我一個人睡不着,想着來叫學姐吃早飯,可叫了幾聲你都不醒,就想着讓你再多睡一會兒。”
“不是,你怎麼進來的?”俞小澄看了看房門方向,面露不解。
“啊,不好意思,小澄姐,是我給他開的門!剛看你睡得挺沉,沒敢叫醒你,如果打擾到你休息了,我現在就把他趕出去!”白羽楠刷着牙,從衛生間裡探出頭來。
“沒事。”俞小澄急忙擺了擺手,讓白羽楠安心去洗漱,然後看了看吳樊祐手腕上的表,時間已過8點。
“怎麼了?昨晚沒睡好?”吳樊祐替她拿來紙巾,擦了擦滿頭的冷汗。
俞小澄緩了緩不安的情緒,帶着一絲猶豫開了口:“我一直以為,殺掉唐哲的是魏含英,然後她自己也服毒殉情了。”
“不是麼?男友劈腿,她應該很恨,所以摩天輪上全是考驗情侶真心的遊戲。”吳樊祐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推論。
俞小澄搖了搖頭,十分肯定地說:“但是我看到了魏含英的記憶!”
在那些玻璃碎片中,俞小澄看到了魏含英對于唐哲的所有記憶,其中有一段正是事發時。
她分明看到魏含英和唐哲坐在摩天輪座艙裡,魏含英因為默契考驗沒赢得獎品而生悶氣,而後話題發散到了唐哲劈腿的事情上。
唐哲花言巧語竭力哄騙,而魏含英也心甘情願選擇原諒。
然而當唐哲喝下大半杯咖啡後,他倒在地上抽搐了一起,并懷疑是魏含英給他下毒了。
魏含英胡亂怕打着窗玻璃求救,然而沒有人注意到高空中的他們,在那個密閉無援的空間裡,她眼睜睜看着唐哲陷入昏迷,停止了呼吸。
從魏含英的眼中,俞小澄看到了絕望的影子,眼中的光芒被悲痛吞噬殆盡。
魏含英凄涼的哭聲漸漸消失,她安靜地撿起掉落在地闆上的咖啡杯,一口飲下殘留的一點咖啡,然後,靜靜地躺在了唐哲的懷裡。
或許,她所期望的是與唐哲一起離開這個世界,然而上天對她還是太恨了些,她活了下來,卻又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在另一段記憶裡,俞小澄看見了他們登上摩天輪前的畫面。
唐哲去給唐姝買冰淇淋,唐姝悄悄将一個小玻璃瓶中的液體倒進了唐哲的咖啡裡。
這一幕恰好被魏含英看到,厲聲質問唐姝往咖啡裡倒了什麼東西。
唐姝笑嘻嘻地說是她二叔藏在房間裡的糖漿,二叔小氣得不肯給她嘗一口,所以她今天出門前偷偷溜進二叔的房中帶了一瓶出來。
她說着就抱起咖啡杯想要嘗嘗味道,卻被魏含英阻攔,并用奶茶哄騙她放棄了喝咖啡的想法。
在魏含英的意識中,那不過是一杯加了糖漿的咖啡,她覺得喝咖啡對小孩子不好,卻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疏忽,最終将二人送上了新聞頭條。
聽完俞小澄的講述,吳樊祐的眉頭擰成一團,似乎比俞小澄還難以接受。
“也許,她美化了自己的記憶……”吳樊祐小聲念叨。
“自己殺人,美化成意外事故,這是多大的信念啊!”
不知何時,白羽楠已經洗漱完畢,站在洗手間外旁聽了俞小澄的講述,發表出對于吳樊祐觀點的不認同。
吳樊祐依然堅持:“有的人,精神受了巨大刺激後,會本能地篡改自己的記憶,或者幹脆選擇性失憶,美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白羽楠不服氣:“幹嘛一定要将人想得這麼陰暗,一定要将人定罪?承認别人偉大的愛情很難麼?”
吳樊祐冷笑道:“這可不是偉大,是愚蠢戀愛腦。”
白羽楠回嗆:“怎麼?你就不會為心愛的人做傻事?”
吳樊祐一臉堅定:“不會!”
白羽楠嘲諷:“難怪你沒有女朋友!”
吳樊祐被嗆得語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