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楠提議先去餐廳,俞小澄不知是因為進寶在夢中吃得太多,還是因為進寶吃了個人,聽到“吃”這個字,她還有些犯惡心,但沒有拒絕,一路上将自己看到的奇怪記憶告訴了二人。
“那女人的樣子,跟莫小琴一模一樣。”俞小澄感歎着。
“所以你看到的是何畢的記憶?”白羽楠冷靜分析。
俞小澄點頭稱是,随即面露愁容,艱難地開口:“何畢不是什麼好人,他害死了莫小琴……”
白羽楠義憤填膺道:“能想出這麼惡毒的夢境規則,肯定不是好人啊。”
俞小澄知道她沒有聽懂自己言下之意,表情掙紮片刻,終是低沉着聲音提醒道:“三号客服說過,惡靈曾經也是旅店住客。”
白羽楠聞言表情瞬間凝固,終于意識到什麼,聲音遲緩地說道:“對啊……我也害死過某人……這裡其實是地獄嗎?為了懲罰我這樣的罪人……所以,我們其實已經無法離開了,對不對?所以,連張堯也無法通過記憶之門的驗證……”
樓梯間好像有一陣陰風吹過,讓人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白羽楠上樓的動作停頓,嘴裡小聲念叨,眼中帶着弱不經風的希望,望向俞小澄,像是希望能從她口中聽到值得她期盼的答案。
然而俞小澄沒能說出安慰的話,因為她自己内心已經失去了希冀,“離開”二字變得遙不可及。
俞小澄沒有回應,埋下的頭如同在默認,此刻她有些後悔,或許不應該那麼快澆滅白羽楠的希望之火,可她不想白羽楠成為下一個張堯。
“呵,不必一大早就這麼消極吧。”吳樊祐試圖打破過于沉重的氣氛,“試都不試就說不行,會不會太草率了些?”
俞小澄擡眼看了看吳樊祐,心中五味雜陳,一會兒詫異于吳樊祐這樣陽光的人能幹出壞事,一會兒又慶幸吳樊祐與自己是同樣的人,不斷變化的心境讓她表情忽陰忽晴。
沉默許久,俞小澄低聲提議:“要不,我們就一直留在旅店吧,呵呵,如果我們真的有罪,留在這裡至少可以相互作伴不是?”
說罷她從衣兜裡拿出進寶的陶瓷娃娃,笑道,“就算不找道具,我也有了保護你們的能力,我們一起留在窮途旅店好不好?”
俞小澄的聲音帶着些忐忑,暗藏了些許期待,她隐隐覺得留在這裡也不錯,身邊有難得的朋友,還有喜歡的人,比回到現實不知強了多少倍。
她的提議立馬引來白羽楠的贊同:“嗯!我覺得行,反正離開旅店也好不到哪兒去,我甯願在這裡陪小澄姐!”
白羽楠挽着俞小澄的胳膊,仿佛從自怨自艾的漩渦中解脫出來,眼中又有了光彩。
有時候俞小澄覺得,白羽楠也許跟自己一樣,都掙紮着想要找尋一個容身之處,似乎彼此已經成為對方的心理慰藉。
然而,有人同意就有人反對,隻是俞小澄沒想到吳樊祐拒絕得如此幹脆。
“不好,俞小澄,你忘記答應我的事了嗎?”吳樊祐臉色陰沉得可怕,就像晴朗的天空突然陰雲密布,說變天就變天。
俞小澄感覺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拉開了與吳樊祐的距離,心虛地辯解:“我記得,你會陪我走到最後,直到将盟友全都送出旅店……可事實是,我們根本沒辦法離開啊!你……不能留下嗎?”
俞小澄感覺自己說話的聲音已接近卑微,即便知道吳樊祐有自己的生活,也知道他的生活肯定不像自己這般一團糟,可她還是自私地希望吳樊祐能留下陪自己,就算是騙騙自己也好。
可是,她沒能等到她想要的答案,隻見吳樊祐表情複雜地盯着她,失望、氣憤、苦惱、擔憂、不甘……她完全讀不懂吳樊祐究竟在想什麼。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吳樊祐重重歎了一口氣,看似妥協實則強硬地說道:“既然學姐已經決定,那我們的約定就此終止。”
說完這句話,吳樊祐竟轉身朝樓下走去。
俞小澄整個人愣在原處,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一直堵在胸口,灼燒着她的心。
果然被拒絕了啊……
“這小子到底要幹嘛!”白羽楠扶着樓梯扶手往下張望,嘴裡埋怨道,然後扭頭看向呆立在一旁的俞小澄,“他這喜怒無常的性子着實讨人嫌,現在你要追上去可就輸了。”
為了讓自己體面一點,俞小澄強擠出一個笑,故作輕巧地回道:“噢,留下還是離開,全憑自願,我無所謂啊。剛才隻是在想,如果有誰不想留下,我可以幫忙尋找記憶之門,呵呵……話還沒說完,人就給氣走了,你看這事兒鬧得……”
白羽楠凝視着俞小澄的眼睛,想要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口,隻拉着俞小澄繼續往樓上走。
空寂的樓梯間内,不知從哪裡又吹來一陣風,陰森森的,讓人背脊發涼。
忽然俞小澄的耳邊響起一陣低語,就像是有什麼東西附在她耳邊,往她耳朵裡吹氣。
“嗚嗚……終于找到你了……”
那聲音模模糊糊聽不真切,仿佛幽靈的哭泣,俞小澄隻覺頭皮發麻。
她堵上耳朵急沖沖往外跑,白羽楠莫名其妙地跟上去。
一路狂奔到三樓餐廳,俞小澄才感覺圍繞在四周的冷空氣終于消散,喘着氣随意找了個空位坐下,環顧一圈,發現陳奇獨自一人坐在餐廳裡,看上去有些狼狽。
俞小澄和白羽楠相視一笑,緩緩朝陳奇走去。
“喲,奇哥,昨晚的小雛菊失控了?怎麼你看上去比我們還要狼狽些?”白羽楠調侃道。
陳奇一臉憤恨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罵道:“那該死的女騙子,居然敢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