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澄猛然驚醒,将頭探出床邊,心中不安地凝視着融進黑暗中的房門。
她感覺有個影子不時從門前經過,伴随着高跟鞋的清響。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似有似無的香水味,仔細聆聽,可以聽到門外有女人在哼着小曲。
怎麼看也不可能是宿管阿姨,俞小澄感覺心跳加速,手腳冰涼。
俞小澄默默地躺回枕頭上,用被子蓋住頭,心裡默念:“聽不到,聽不到,趕緊睡覺!”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隐隐約約傳來,似乎在呼喚她的名字,聽上去有些悲傷,好像正為找不到她而發愁。
“小澄姐,你在哪裡啊小澄姐?”
“我一個人好怕啊,這裡是哪裡啊?”
“小澄姐,我們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的……”
“小澄姐,你不會把我忘了吧?”
……
俞小澄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仔細辨别着門外的聲音,然後愈發肯定,那就是白羽楠的聲音。
“小白?”俞小澄沖着房門方向輕聲問了一句。
“啊,小澄姐!你真的在這裡!我還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嗚……”
屋外傳來敲門聲,白羽楠的聲音也變得激動起來,末尾帶上了哭腔。
俞小澄簡直難以置信,急忙轉身爬下床,向着房門走去。
難道小白還沒有死?
對啊,沒有看到小白的屍體,怎麼能認定她死了呢?
或許,或許她隻是掉入了其他空間……
也許,也許……
無數的幻想竄入腦海中,拼命沖擊着她的理智。
明明白羽楠的死已經是不争的事實,陳奇目睹了她的死亡,而醒來的房間中也沒有她的身影,一切都在告訴俞小澄,白羽楠已經不可能回來了。
可是每每想起白羽楠站在床邊與自己道别,她就萬分後悔自己沒有挽留。
又或者,至少當時應該跟白羽楠好好道别,而不是敷衍地回一個“好”字。
白羽楠為了保護她而死,她從内心總希望這不是事實。
這樣,她就不用背負這份内疚,掙紮在這個冰冷的世界。
俞小澄跌跌撞撞沖到了門邊,帶着一份久違的欣喜,伸手抓住了門把手。
忽然,一隻手将她往後拽去,她本能地掙紮,可身後的人雙手環住她的腰,死活不肯放,無論她是踩腳還是撓臉,那股禁锢她的力量未有絲毫改變。
“松手!”俞小澄叫得歇斯底裡。
她隻聽到白羽楠焦急的砸門聲,還有關切地呼喊:“小澄姐,你沒事吧?我該怎麼幫你?你快出來!”
俞小澄發了瘋似的,對身後鉗制住自己的身影拳打腳踢,哭喊着要那人放手。
心裡好像有一根弦緊繃着,她距離那扇門不過兩臂的距離,她隻要再努努力,就可以夠到門把手了。
像是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看見了綠洲,門外的世界對她來說仿佛是救贖,俞小澄一邊哭喊着一邊掙紮着撲向房門,聲音嘶啞,嗓子幹疼,漸漸連說話的力氣也消失了。
明明距離那麼近,可這一步仿佛隔着一條暗流湧動的長河,無論她如何翻騰,也無法靠近房門一步。
終于,俞小澄精疲力盡地癱坐在地上,而身後的人依然沒有松開手,隻是随她坐在了地闆上。
淚水弄花了整張臉,她哭得很無助,感覺門外的聲音漸漸遠去,沒有道别,隻是哼着小曲,腳下的高跟鞋發出清脆的響聲,猶如一下一下踩在俞小澄的心上。
周圍的聲音漸漸恢複如常,俞小澄聽見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安撫道:“沒事了,俞小澄,沒事了,外面什麼也沒有,你隻要留在屋裡就好。”
俞小澄隻覺渾身脫力,方才的動靜仿佛用光了她所有氣力,她有些茫然地望着前方,房門依然融于黑暗之中,門外已經沒有了腳步聲。
那雙手始終環着俞小澄,仿佛溺水時及時扔下的遊泳圈,讓她感到一陣安心。
她能感受到身後人的呼吸起伏,顯然跟她一樣疲倦。
俞小澄終于從莫名其妙的躁動中冷靜下來,周遭的一切也變得清晰起來,她發現身邊站着兩個人影,正低頭俯視着自己,依稀可以辨别出,那正是女教師和紋身男。
她茫然地回過頭,黑暗中雖然看不清那張臉,但除了吳樊祐還有誰呢?
她艱難地捏緊拳頭,無力地敲打在吳樊祐胸口,無法抑制奔湧而出的眼淚,聲音哽咽地罵道:“那是小白,是小白……”
“嗯。”
黑暗中的人影任由她捶打,從鼻腔中輕輕哼出一個字。
“她被你害死了,是你,你害死了我唯一的朋友。”
俞小澄聲音沙啞,忍着嗓子傳來的刺痛感,艱難地痛訴,敲打吳樊祐胸口的手疲軟得令她難受,她想要發洩,卻發現發洩竟也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