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避開鐵簽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咀嚼幾下後再次端詳烤焦的香腸,有些驚訝,“比平常的烤香腸好吃。”
“那肯定。”泰勒語氣得意,“篝火烤肉的味道是獨一無二的。”
篝火烤出來的東西雖然好吃,但是效率卻是極低的。沒烤好幾串雞翅,木柴就快燃燒完了。不過這對巫師來說并不是什麼麻煩事,隻需要一個小小的複制咒,他們就可以永無止境地烤下去。
空腹狀态下攝入的酒精會一路灼燒你的食道和胃黏膜,導緻胃疼。但是稀釋後的威士忌配上烤得香噴噴的雞翅和牛肉隻會帶來快樂。黃油啤酒兌威士忌調制成的飲品度數不高,大約和啤酒相仿。
低酒精含量加上黃油啤酒甜蜜的口味,讓人幾乎意識不到自己在攝入酒精。但是即使味道再溫和,酒精也總是在起作用的。吃完第三串烤雞翅,喝完一整杯黃油啤酒特調飲料後,泰勒明顯感到自己的神經在酒精的作用下興奮起來。
她仍然很清醒,卻更喜歡大笑,也更樂意說話。對面德拉科的狀态也沒什麼區别,泰勒甚至懷疑他的酒量比她還低一些,因為他的臉頰兩側已經開始泛起紅暈了。
“所以,誰飛得更好?”在他們又聊起剛剛的追逐賽時,他問。
“當然是你。”泰勒回答,“不過你一直是以找球手的标準訓練的,所以你肯定在這方面比我熟練。”
“不,我是說我和波特誰飛得好。”他等她說完,才慢悠悠地糾正。
泰勒一愣,轉而又被他這不合時宜的競争欲逗笑。然而過了幾秒,卻發現他是真的在等一個回答,便仔細想了想,“說實話,比不出來,我沒和哈利這樣飛過。”
他的問題來得突兀,卻似乎并不打算在這件事上為難人,又或是對這個回答挺滿意,于是不再追問。泰勒卻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她咬下一口烤好的香腸,享受了片刻熱騰騰的食物帶來的滿足感後,用玩笑的語氣問,“你怎麼總是和他比?”
“為什麼不?”他卻很認真,連吃東西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我哪裡都不比他差,但是他總是能得到我得不到的。”
泰勒沒有接話,他便一一例舉:“我學習比他努力,成績比他好;我從六歲就開始在掃帚上飛,比他多了五年的飛行經驗;我比他更謹慎地維系人際關系,而不是向他那樣随便和什麼人做朋友;甚至我們家對學校的貢獻也比他大,我爸不知給霍格沃茨捐了多少錢。”他最後又補充一句,“而且我比他高。”
最後一句讓泰勒忍俊不禁,但他表情過于認真,讓她覺得現在笑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所以你比他多擁有很多東西,那麼你又嫉妒他得到了什麼呢?”她斟酌着問。
“不是嫉妒,我隻是覺得很不公平。”他為自己辯解,擡頭喝盡杯裡最後一口威士忌兌黃油啤酒,再把玻璃杯放到一旁凍得梆硬的泥土上,“所有人都在關注他,不論好的壞的,即使他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孩。”
他将頭扭向一側,望向黑暗中,“這不公平,泰勒。”他轉回頭看着她,又重複一遍,語氣平靜,“這不公平。如果他真的打敗了神秘人,那麼我又有什麼理由指責不公呢?但是‘救世主’的稱号又不是憑借他自己的能力獲得的,一個嬰兒能做什麼?那隻是恰巧是他罷了。
我知道,他的父母因此去世了,或許這麼說有些殘忍,但是這世界上有那麼多沒有父母的孩子,除去這個巧合,他和他們又有什麼不同?是,他的父母曾是抵抗神秘人的中堅力量,但是霍格沃茨擁有這樣的家庭的學生也不止他一個。憑什麼隻有他被人看見,隻有他的行為被人關注,隻有他的不幸被人傳頌?”
“也許很多人都羨慕他。”泰勒輕聲回答,“但是沒有人會願意和他交換人生,失去自己的父母家庭,獲得一個去不掉的疤痕和永遠和另一個名字捆綁起來的生活。是,他或許因為這個‘巧合’而得到了許多本不屬于他的,但是他也因此失去了許多無可替代的。
她略微加重語氣,“而在我看來,最大的不公是他甚至沒有權力選擇。如果說這是一場和魔鬼的交易,那麼至少,我們所有人都還有猶豫的時間,選擇的機會。但是他從來沒有過選擇,他的人生是自這場交易的成功而開始的。
她低頭為火堆填一塊木柴,“也有很多人羨慕你,德拉科。”她擡頭盯着他,“你又為什麼不覺得你的出身對于他們而言也是不公平的呢?還是你早已認識到你于他人的不公,而令你讨厭的是,你認為某些時候他于他人的不公勝過你于他人的不公?”
他們隔着火焰對視,他一言不發,她也不再多說什麼。過了幾秒,她移開視線,低頭解決手裡的烤串,他也轉過頭重新去給自己調一杯新的飲料。沉默維持了幾分鐘,直到他不小心把牛肉烤焦了,将它從火裡搶救出來後發出惋惜的哀歎,泰勒見了,也幸災樂禍笑起來。
雖沒有人說話,但沉默總算被打破了,兩人默契地不再談論這件事,于是這個話題被輕輕地帶過。